會有人守在她身邊,想到他們的時間不過是一場交易……她真的是為他掉眼淚,為不知道會怎樣的未來掉眼淚,而他,卻顯然把這樣的哭泣當作她對以往全部的不捨得。
這就是宿命——你以為一切都是上天的註定,而事實上,一切不過是因為自己選擇了,爾後才會有報應。
她的報應就是,沒有人相信你有心。
可是,今時今刻,她寧願用那個沈捷換眼前這個。
哪怕那個沈捷總是喜歡在深夜回住處,把她從睡夢中吵醒,翻來覆去地折騰;哪怕那個沈捷總是喜歡規定她要吃這個吃那個,不許挑食;哪怕那個沈捷總是堅持把她送到學校門口,鐵了心要給她打上“貨物已售”的標籤……
他曾經是那樣的強勢,然而她現在如此懷念那個強勢的沈捷。
等肝源的日子並不長,只是幾天時間就已經等到。放在以前,桑離會覺得這就是有錢的好處,可是現在,她寧願相信貧窮而快樂的夫妻,往往容易白頭到老。
無所謂對財富的佔有,無所謂對離人的尋覓……那樣的沈捷,鬧心的事情少一點,是不是就不會生癌?
手術前的那個晚上,沈捷說了很多很多的話。
他問:“小姑娘,你還記得我們剛在一起的時候嗎?”
桑離點頭:“記得。那時候,我剛剛欠了向寧,後來,又欠了你。”
“不,小姑娘,”沈捷輕輕撫著她的頭頂說,“你要記住,你永遠都沒有欠我。是我不好,我愛你,卻從沒有告訴你。”
他微微嘆息:“我總是出現得那麼不是時候。”
桑離又忍不住哭了。
他認真地看著她:“不過,以前的我會橫刀奪愛,現在不會了。我會保佑你幸福,遠遠地看著你,看你過上開心的好日子。”
他笑著說:“小姑娘,要記住,一定要幸福!”
桑離終於痛哭失聲。
第二天,他被推進手術室。
進手術室之前他什麼都沒說,只是看著她,最後緊緊握一下她的手。
只那一個目光,桑離看懂了裡面的萬語千言。
他在說:記住我的話,要幸福,要過好日子。
可是,沈捷,如果你死了,你還指望我過什麼好日子?
A…2
傍晚時分,手術室的紅燈亮起,桑離靜靜站在門外,身邊坐著低頭不語的沈悅梅。
時間一點點流淌過去,安靜的手術室外很少有人走過,卻似乎有微微的風,在寂靜的空間裡迴旋。沒有聲音,沒有哪怕一點半點響動,桑離站起來,又坐下去,如此往復,卻都壓不住心底的恐懼。
那是桑離從未試過的恐懼——隔著一扇門,你掛念的那個人就在那裡,可是咫尺之間,卻因為腫瘤、手術刀、無影燈……而懸著一個天涯。
盛夏時節,桑離卻感覺到自己手心裡一片冷冷的溼。
喉嚨哽住了,嗓子很沙啞,抬起頭,目光忍不住變得飄忽。
沈捷,你會活下去的,我在這裡等你,等到你活著出來。
你就當作自己在睡漫長的一覺,睡醒了,睜開眼,就可以看見怒放的陽光——你說過的,太陽昇起來,就是新的一天了……
手術進行到一半的時候,一陣急匆匆地腳步聲傳來,桑離和沈悅梅一起抬頭,驚訝地看著快步走近的那個女子,居然是田淼!
“田秘書?”沈悅梅疑惑地開口。
“夫人,”田淼的聲音有些被可以壓抑的緊張,“我來看看,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
沈悅梅苦笑:“謝謝你,可是現在,我們什麼忙都幫不上。”
她是那樣好風度的老人,即便是充滿了哀傷的時候,仍然不會在人前掉眼淚。
桑離看她一眼,眼眶酸一下,快速低下頭,坐在一邊不說話。
反倒是田淼看看桑離,遲疑著開口:“桑離你過來一下,我有話對你說。”
桑離抬頭看看田淼,沈悅梅也疑惑地看著她倆。
桑離猶豫一下,還是站起身,隨田淼穿過長長的走廊,直走到電梯間附近。
田淼站定了,回身看看桑離,看了足有十秒鐘才開口:“桑叔叔病危,今天早上我媽剛打過電話,她說她打過你的手機,可是無人接聽。”
桑離心裡一震,抬頭看田淼——因為沈捷的手術定在今天,所以從昨晚開始她便關了手機,遮蔽一切干擾,只是專心致志地陪著他。
田淼不被察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