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歲,齊人果解宜陽之圍,經略汾北,遂築城守之。其丞相斛律明月至汾東,請與孝寬相見。明月雲:“宜陽小城,久勞戰爭。今既入彼,欲於汾北取償,幸勿怪也。”孝寬答曰:“宜陽彼之要衝,汾北我之所棄。我棄彼圖,取償安在?
且君輔翼幼主,位重望隆,理宜調陰陽,撫百姓,焉用極武窮兵,構怨連禍!且滄、瀛大水,千里無煙,復欲使汾、晉之間,橫屍暴骨?苟貪尋常之地,塗炭疲弊之人,竊為君不取。“
孝寬參軍曲嚴頗知卜筮,謂孝寬曰:“來年,東朝必大相殺戮。”孝寬因令嚴作謠歌曰:“百升飛上天,明月照長安。”百升,斛也。又言:“高山不摧自崩,槲樹不扶自豎。”令諜人多齎此文,遺之於鄴。祖孝徵既聞,更潤色之。明月竟以此誅。
建德之後,武帝志在平齊。孝寬乃上疏陳三策。其第一策曰:臣在邊積年,頗見間隙,不因際會,難以成功。是以往歲出軍,徒有勞費,功績不立,由失機會。何者?長淮之南,舊為沃土,陳氏以破亡餘燼,猶能一舉平之。齊人歷年赴救,喪敗而反,內離外叛,計盡力窮。《傳》不云乎:“仇有釁焉,不可失也。”今大軍若出軹關,方軌而進,兼與陳氏共為掎角;並令廣州義旅,出自三鴉;又募山南驍銳,沿河而下;復遣北山稽胡絕其並、晉之路。凡此諸軍,仍令各募關、河之外勁勇之士,厚其爵賞,使為前驅。嶽動川移,雷駭電激,百道俱進,並趨虜庭。必當望旗奔潰,所向摧殄。一戎大定,實在此機。
其第二策曰:若國家更為後圖,未即大舉,宜與陳人分其兵勢。三鴉以北,萬春以南,廣事屯田,預為貯積。募其驍悍,立為部伍。彼既東南有敵,戎馬相持,我出奇兵,破其疆場。彼若興師赴援,我則堅壁清野,待其去遠,還復出師。常以邊外之軍,引其腹心之眾。我無宿舂之費,彼有奔命之勞。一二年中,必自離叛。且齊氏昏暴,政出多門,鬻獄賣官,唯利是視,荒淫酒色,忌害忠良。闔境熬然,不勝其弊。以此而觀,覆亡可待。然後乘間電掃,事等摧枯。
其第三策曰:竊以大周土宇,跨據關、河,蓄席捲之威,持建瓴之勢。太祖受天明命,與物更新,是以二紀之中,大功克舉。南清江、漢,西龕巴、蜀,塞表無虞,河右底定。唯彼趙、魏,獨為榛梗者,正以有事三方,未遑東略。遂使漳、滏遊魂,更存餘晷。昔勾踐亡吳,尚期十載;武王取亂,猶煩再舉。今若更存遵養,且復相時,臣謂宜還崇鄰好,申其盟約。安人和眾,通商惠工,蓄銳養威,觀釁而動。
斯則長策遠馭,坐自兼併也。
書奏,武帝遣小司寇淮南公元偉、開府伊婁謙等重幣聘齊。爾後遂大舉,再駕而定山東,卒如孝寬之策。
孝寬每以年迫懸車,屢請致仕。帝以海內未平,優詔弗許。至是複稱疾乞骸骨。帝曰:“往已面申本懷,何煩重請也。”
五年,帝東伐,過幸玉壁。觀禦敵之所,深歎羨之,移時乃去。孝寬自以習練齊人虛實,請為先驅。帝以玉壁要衝,非孝寬無以鎮之,乃不許。及趙王招率兵出稽胡,與大軍掎角,乃敕孝寬為行軍總管,圍守華谷以應接之。孝寬克其四城。武帝平晉州,復令孝寬還舊鎮。
及帝凱還,復幸玉壁。從容謂孝寬曰:“世稱老人多智,善為軍謀。然朕唯共少年,一舉平賊。公以為何如?”孝寬對曰:“臣今衰耄,唯有誠心而已。然昔在少壯,亦曾輸力先朝,以定關右。”帝大笑曰:“實如公言。”乃詔孝寬隨駕還京。拜大司空,出為延州總管,進位上柱國。
大象元年,除徐袞等十一州十五鎮諸軍事、徐州總管。又為行軍元帥,循地淮南。乃分遣杞公宇文亮攻黃城,郕公梁士彥攻廣陵,孝寬率眾攻壽陽,並拔之。初孝寬到淮南,所在皆密送誠款。然彼五門,尤為險要,陳人若開塘放水,即津濟路絕。孝寬遽令分兵據守之。陳刺史吳文育果遣決堰,已無及。於是陳人退走,江北悉平。
軍還,至豫州,宇文亮舉兵反,潛以數百騎襲孝寬營。時亮圉官茹寬密白其狀,孝寬有備。亮不得入,遁走。孝寬追獲之。詔以平淮南之功,別封一子滑國公。
及宣帝崩,隨文帝輔政,時尉遲迥先為相州總管,詔孝寬代之。又以小司徒叱列長義為相州刺史,先令赴鄴。孝寬續進,至朝歌,迥遣大都督賀蘭貴齎書候孝寬。孝寬留貴與語以察之,疑其有變,遂稱疾徐行。又使人至相州求醫藥,密以伺之。既到湯陰,逢長義奔還。孝寬兄子魏郡守藝又棄郡南走。孝寬審訐其狀,乃馳還。所經橋道,皆令毀撤,驛馬悉擁以自隨。又勒驛將曰:“蜀公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