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閃不避更不尖叫,只是向天而笑。
笑這蒼天,為何不索性一道閃電將我劈死,至少我還能保有一份最初的圓滿和曾經的美好。
原來所謂的相濡以沫,從一開始,就只是我一個人的錯覺以及幻想,安亦辰刻意帶給我的錯覺和幻想。
身畔勸我的人望著我寡薄的笑,面面相覷,不知是被我的無畏無懼驚得呆了,還是給那突然的天雷嚇住。
“你叫什麼名字?”
我依舊笑著,問那漢子,只盼那雷雨中依然在樹上不死心閃動著的火光,能掩住我面色的蒼白。
“回王妃,我叫雷歡。”
雷歡很恭敬地回答,偷覷我的眼神困惑而不安,又帶了一種深深的不解。
莫非因為,他知道安亦辰為得到我曾如何的費心費力用盡算計,再不明白今日我們為何會走到這一步?
保持最優雅恬淡的姿態,我輕輕頷首,道:“罷了,放開她,我帶她回去。”
雷歡鬆一口氣,看著夕姑姑站穩了,果然縮回了手。
我輕描淡寫地說道:“夕姑姑,走吧。”
夕姑姑如蒙大赦,忙趔趄著跟到我身後。
我依舊牢牢地抓緊雨傘,轉過身,穩穩向青衿館的方向走去,再也懶得看安亦辰一眼。
“皇甫棲情……”身後,傳來安亦辰顯失風度的咆哮大吼,卻很快被雷聲雨聲湮住,轟隆隆地匯作一處。
或者,我這般漠視他的存在,比我輕蔑的冷嘲熱諷更讓他顏面掃地,忍無可忍。
但當我知道了另一種我從不曾想過的可能時,多看他一眼,已成了對我自己的一種汙辱。
在侍衛扶持下回到青衿館時,夕姑姑已面色灰白,倒在榻上幾乎不能動彈。
我默默找出她的更換衣物丟給她,又下廚去煎了一碗薑湯送到她跟前。
夕姑姑顫抖著手,將薑湯飲盡時,臉色才有些舒緩過來,淚眼盈盈地望著我,欲說什麼,又遲疑地頓住。
“夕姑姑。”我撐著額,半閉著眼,淡淡地說道:“你記著,不到我死的那天,你都不要再去求安亦辰任何事了。”
夕姑姑驀然睜大眼,驚慌失措地望著我。
“等我死了,你再去求安亦辰吧,求他讓我歸葬肅州,和我母親弟弟葬到一處。”我疲憊道:“我不想再見到這個人。”
“公主,公主,你……”夕姑姑好容易止住的淚又下來了,哭叫道:“你愛怎樣便怎樣,別說這樣的話,公主……”
“夕姑姑,你放心,為了孩子,我不會真的想死。”我輕輕一笑,取出了當日宇文清留給我的碧玉藥盒,將那假死的藥拿給夕姑姑看。“明天開始,我會裝病,病個一二十天,吃了這藥,就會三天左右的時間全身僵硬,與死人無異。”
夕姑姑說不出是驚喜還是震駭,吃吃道:“公主……你,你早就準備了這種藥?”
我準備的嗎?
不是,是宇文清。他竟似算到了有一日,我可能會用上這些藥。
因為我要活下去,帶了我的孩子平安地活下去。
第二日,夕姑姑發燒了。
以她的身體狀況,淋那麼長時間的雨,即便後來喝了薑湯,依然是支援不住。
但我已等不及,夕姑姑目睹我越發冰冷的神情,也不敢再讓我等。
藉口看病,她將去醫館開方子,開她自己驅寒熱的方子,以及保胎的方子。如果安亦辰派人跟蹤,他將會很快知道身體出狀況的不只夕姑姑一人。
夕姑姑抓了藥,還將會去王記米鋪,買補血調理用的血糯,自然不會忘記,將我的一封信交給那裡的接頭人。那封信也是寫在帛布上,卻調製了古書上所記載的一種配劑作為墨水,陰乾後與素白布帛無異,但在溶於水後就會顯出紅色的字跡來。
訣情篇:第三十章 六月飛雪無恨處(一)
信函之中,我讓林翌等人隨時準備著,一旦得知我的死訊時,務與夕姑姑內外相應,將我的屍體從秦王府帶出,不管是軟硬兼施,還是巧取強奪。料想到時安亦辰心神必亂,做到這一點,並不會太難。
另外,我讓林翌儘快查清雷歡的底細,如果一時半會沒有資料,就暗中聯絡北城汪記綢緞莊的汪湛,讓他幫忙調查。懶
我幾乎本能地意識到,宇文清一定早就猜到了是安亦辰派人冒充了他的部下,在我面前演出了那一場騙了我身心的苦肉計。他寧可自己被冤枉著,也不願明說,為的是我喜歡著安亦辰,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