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舅舅家的快樂

在舅舅的日子是我童年裡最快樂的日子。它遠離了暴力和咒罵。

媽媽呆在舅舅家的日子仍然和以前一樣忙碌；媽媽總是很早就起來；給舅舅家燒好了早飯；掃好了地；然後還要幫舅舅家裡幹很多家務；我三個舅舅住在一起；媽媽每天就這樣不知疲倦的不停的勞作著；有時也會對著家的方向發呆；我也不知道媽媽是在盼著什麼；多年以後我才知道；因為在那個不快樂的家還有她的六個孩子；有她的寄託有她的希望；還有那個生著病卻無比暴躁的父親。

我對我那個家竟然沒有絲毫的留戀；它帶給我的無盡的恐懼；在舅舅家裡雖然也不是很好；有時也吃不飽；但是我是那麼的開心；和表兄表妹玩的很快樂；希望自己能這樣下去；一定是最快樂的事情；這裡有笑聲有孩子爭奪後的短暫哭鬧聲；在這個童話般幾天裡我在儘自己最大的想象力尋找著快樂；因為我知道媽媽不會待著這裡很久的；從看到媽媽煩躁和暗自流淚我明白了屬於我的快樂是不會長久的；只是希望媽媽能再呆幾天；再呆幾天。

好象怕一件事情的時候；往往它的出現就越快；一個沒有陽光沒有風的早上；大哥來了；說是父親叫他來接媽媽回去；媽媽好象一下從平時的沉默變的開朗起來；迫不及待似的收拾東西；舅舅把大哥喊到一邊不知道說了什麼；我看到大哥在不停的點著頭；當媽媽過來拉著要給我穿衣服的時候；我象瘋了一樣哭喊著：媽媽我不回家。可是媽媽沒有因為我的哭鬧改變主意；在我的屁股上打了兩記以後強行的給我穿上了衣服。

我又回到了那個讓我害怕的家。

27：媽媽的教育

１９７６年是中國最複雜，災難最多的一年，那年我十歲．

到處是大字報，牆上不停的刷著各種各樣的標語，沒地方刷了，甚至把豬圈的牆上也刷上，但一定不是＂偉大的舵手，毛主席萬歲＂這樣的標語，如果是誰這樣刷上去，人民群眾的眼睛會立即雪亮起來，在不會超過幾個小時的時間裡把你送上人民的審判臺，再給你一頂讓你幾輩子人也抬不起來的罪名＂現行反革命＂批鬥和遊街，如果沒有極強的政治敏感性最好是不要去做這個光榮但是風險極大的工作，那時是沒有人情可講的，就算你是官員，除了毛主席以下的任何級別官員一樣把你批臭，鬥爛．甚至從肉體上把你消滅．刷的最多的是＂千萬不要忘記階級鬥爭，工業學大慶，農業學大寨，誰反對毛主席就砸爛誰的狗頭＂也就在這一年，唐山大地震，死了很多人，警報聲會不時的響起，媽媽在聽到警報總是第一個把我和弟弟抱拉到屋外，睡覺根本不可能踏實，早上起來上學坐在防震棚裡很多同學都在睡覺，老師講課也沒有力氣，然後就是書一扔嘟喃著：睡吧，睡完再上，也就在那年，朱德總司令走了，然後周總理也走了，當砸爛了所有對手狗頭之後，我們偉大的領袖走到了人生的盡頭，他實在太累了，因為他已經沒有了對手，他太孤獨了，就象他的詩詞裡那句＂高處不勝寒＂一樣，追隨曾經跟他一起戰鬥的戰友而去了．那天是９月９號，當全國人民從廣播裡聽到這個訊息的時候，全國沉浸在一片悲痛之中，到處都是靈堂和組織收聽，百姓開始弔唁，媽媽帶著我去參加弔唁的時候好多人在哭，他們是真的在哭，因為我看到他們的淚水，媽媽也哭了，並且也哭的很傷心，我好奇的看著母親，父親又沒打你，我又很聽話，怎麼那個陌生人，我連見也沒見過的人死了你也哭呢，我母親看我頭抬那麼高，一邊哭著一邊在我的屁股上狠狠的掐了一下，好痛，母親為什麼掐我，但是我不敢爭辯，母親叫我哭不出來把頭低下來，於是在一片哭聲中，我跟隨著痛不欲生的人群完成了對領袖的弔唁．除了母親在我屁股上那一掐還在疼外，我沒有任何的感覺．

在回家的路上，我母親告訴我，很多人在看，有沒有人對毛主席不忠心，不悲痛，如果有不尊重或者不哭者當反革命處理，因為上面通知了．我問過母親，媽媽你真的傷心嗎？母親告訴我，真的傷心，因為毛主席領導我們翻了身，他是我們的恩人．媽媽當然傷心了，你還小不懂，但是要記住給你恩情的人．但是在我心裡除了我的母親是我的恩人外，我沒感覺有多少人給過我恩情，當然還有我的兄弟和姐妹．我也曾經好奇的問過母親，毛主席是我們的恩人，為什麼不讓我們吃飽呢？我為什麼吃不到肉，為什麼吃不到糖呢？母親告訴我現在美，蘇帝國主義正羨慕我們的幸福生活，國家為了和美蘇打仗所以都存在那裡，等我們打敗他們我們就有的吃了，我們要為國家著想．多少年後，我驚奇我母親在沒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