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為莊家三代單傳的獨苗,周泊序深知莊老夫人對莊韞的看重,不可揹著她私自教莊韞習武,定要先徵得她同意才行,於是第二日周泊序便抽空去了莊家。 “不行。”莊老夫人聽後果斷否決。 “韞兒將書讀好,將來一樣能光耀門楣,用不著習武。” 周泊序道:“以韞兒的聰慧,不用習武確能有很好的出路,可習武並非一定要做將軍上戰場,也可只為強身自保。” “除了將軍,朝中也還有其他武職,譬如我這都指揮使。” 周泊序耐心分說,試圖打消莊老夫人的顧慮。 “那萬一呢,萬一韞兒習武后走上那條路,有個什麼閃失,你拿什麼賠我?”莊老夫人神情激動,胸脯起伏。 周泊序望著眼眶泛紅面起怒容的莊老夫人,平心靜氣道:“大昭有幾十萬將士,絕大部分在參軍前都是平民百姓,並不會武,可他們依然上了戰場。老夫人覺得,韞兒若真想上戰場,會不會武重要嗎?” 莊老夫人聞言心中一震,湧起一股絕望的悲憤,張了張嘴想斥罵周泊序,卻想不出反駁的話來。 周泊序說的沒錯,也正因他說的沒錯,莊老夫人才感到害怕。 見莊老夫人似是聽進了些,周泊序又道:“天稷山曹騫行刺,聖上和太子等人皆有功夫傍身,才能等到援兵化險為夷。韞兒舅舅這些年也屢遭行刺,若非武功高強,不可能次次有驚無險。” “人這一生變數太多,危險無處不在,若無半點功夫,便只能任人宰割。” “韞兒喜歡騎射,很想習武,老夫人當真要因並不確定的顧忌,而讓他抱憾終生,置於險地無力自保嗎?” 周泊序字字句句,如根根芒刺扎透莊老夫人的心,刺破她一直以來的自欺欺人。 莊老夫人哀嘆一聲,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 瞧出莊老夫人有所動容,周泊序緩聲寬慰道:“我既做了韞兒父親,便會將他視做親子。老夫人的擔心,也是我和公主所慮,我們會極力引導避免。” 莊老夫人明白,世事無絕對,周泊序已盡力做下保證。 而她年紀大了,根本看管不了莊韞多少年了。往後能倚仗的,只有周泊序和鬱瀾。 鬱瀾是皇室公主,周泊序是太傅之子。論學識遠見,他們都遠勝於她。 糾思許久,莊老夫人痛嘆道:“子由父教,我不管了。” 這話的意思是妥協了。 周泊序暗鬆口氣,鄭重承諾道:“老夫人放心,我不會害韞兒。” 華髮叢生的莊老夫人抬頭,定定的看著周泊序,語帶祈求的託付道:“莊家就剩韞兒這唯一香火,交給你了。” 周泊序頷首應下。 莊老夫人嘴唇動了動,歉疚道:“莊家有愧於你,只能來生再還了。” 周泊序搖頭,心懷坦蕩道:“老夫人將公主還給我,便已是最好的償還,莊家不再欠我什麼。” 至於莊韞,他是鬱瀾的孩子,他心甘情願。 莊老夫人聽後,越發羞愧。 周泊序是個君子,也是個好人,莊韞能得他做父親,是莫大幸運。 心結消散,莊老夫人長出口氣道:“往後韞兒的事,你不必再來問我,全都由你和公主做主。” 周泊序拱手應承道:“晚輩定不負老夫人信託。” 莊韞下學歸府,聽聞莊老夫人同意他習武后,當即便迫不及待的要周泊序教他。 周泊序凌肅道:“習武並非幾日之功,需得經年累月的堅持,十分艱苦。你要學,從明日開始早起半個時辰,日日練功不可懈怠。” 莊韞重重點頭:“好,我不怕苦,請父親教我。” 莊韞做好了萬全準備,滿懷熱忱期待,結果周泊序說:“先從扎馬步提水桶開始,先練一個月。” 莊韞大失所望,但還是依言照做。 周泊序用半個時辰教會了莊韞正確姿勢,讓他每日早起鍛鍊。 養尊處優細皮嫩肉的莊韞,陡然開始習武,當天晚上就累的手臂痠痛,腿腳發軟,晚膳時拿筷子的手都有些抖。 鬱瀾雖心疼,卻什麼都沒說。 鬱崢少時初學武功時,也同莊韞一樣。是以她明白,這是必經過程。 莊韞雖嬌生慣養未吃過此般苦楚,但他性情堅韌,下定決心要做的事,再苦也不喊累。就像之前學騎馬射箭一樣,便是腿磨紅腫了,手被弓弦割傷了,也絕不退縮。 周泊序也正是看到了這些,才會教莊韞習武,他相信莊韞能堅持到底。 九月天已徹底涼了下來,初一這日,周泊序帶鬱瀾和莊韞回周府用晚膳。 自他們搬到公主府後,便在每月初一回周府,每月十五去莊家。 “韞兒來了,我讓廚房做了你愛吃的糖醋排骨,還有獅子頭。”周太傅慈笑著的招手,讓莊韞坐到他身旁。 “謝祖父。”莊韞禮貌道謝,規矩落座。 菜餚上桌,鬱瀾打眼一瞧,幾乎都是她和莊韞愛吃的。 鬱瀾平素愛吃魚,周夫人特意吩咐過,讓婢女將清蒸鱸魚放到鬱瀾面前。 鬱瀾夾了一塊送入口中,剛咀嚼幾下就皺起了眉。 “怎麼了?不合口味?”周泊序立時問。 周太傅和周夫人聞聲望了過來。 鬱瀾強嚥下去,忍著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