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出門,接到一個訊息,馬上把什麼要緊的事,都摜在腦後了。』
『什麼訊息?』古應春猜測著∶『不是大壞,就是大好。』
『大好!』胡雪巖脫口答說∶『杭州光復了。』
『那就怪不得了。以後呢?以後沒有再想到過?』
『當然想到過。可惜,不是辰光不對,就是地方不對。』
『這話怎麼說。』
『譬如半夜裡醒過來,在枕頭上想到了,總不能馬上起床來辦這件事,這是辰光不對;再譬如在船上想到了,也不能馬上回去辦,這是地方不對。
凡是這種時候,這種地方想到了,總覺得日子還長,一定可以了心願。想是這樣想,想過忘記,等於不想。到後來日子一長,這件事就想了起來,也是所謂無動於衰了。『
古應春深深點著頭,『人就是這樣子,什麼事都要講機會。明明一定辦得到的事,陰錯陽差,叫你不能如願。』他心裡在想胡雪巖今日的遭遇,也是一連串陰錯陽差的累積,如果不是法國構釁,如果不是左宗棠出軍機,如果不是邵友濂當上海道,如果不是宓本常虧空了阜康的款子┅┅這樣一直想下去,竟忘了身在何地了。
『應春!』
古應春一驚,定定神問道∶『小爺叔,你說啥?』
『我想,今天的辰光、地方都對了,這個機會決不可以錯過。』
『啊,啊!』古應春也興奮了,『小爺叔你預備怎麼樣來補這個情?』
『等我來問問看。』當下招一招手,將那夥計喚了來,先問∶『你叫啥名字?』
『我叫孫小毛。』
『喔,』胡雪巖向古應春問道∶『你身上有多少洋錢?』
『要多少?』
『十塊。』
『有。』古應春掏出十塊鷹洋,擺在桌上。
『孫小毛,』胡雪巖指著洋錢說∶『除了惠帳,另外的是你的。』
『客人!』孫小毛睜大了眼,一臉困惑,『你說啥?』
『這十塊洋錢,』古應春代為回答,『除了正帳,都算小帳。』
『喔唷唷!太多,太多,太多了!』孫小毛仍舊不敢伸手。
『你不要客氣!』胡雪巖說∶『你先把洋錢拿了,我還有話同你說。』
『這樣說,我就謝謝了。客人貴姓?』
『我姓胡。』
『胡老爺,』孫小毛改了稱呼∶『有啥事體,儘管吩咐。』
『你們老闆娘住在哪裡?』
『就在後面。』
『我託你去說一聲,就說有個還是二十多年前的老老闆的朋友,想同她見個面。』
『胡老爺,我們老闆在這裡。』
『也好!先同你們老闆談一談。』
孫小毛手捧十塊鷹洋,轉身而去,來了這麼一個闊客,老闆當然忙不迭地來招呼,等走近一看,兩個人都有些發愣,因為彼此都覺得面善,卻記不起在哪裡見過。
『你不是阿利?』
『你這位胡老爺是┅┅』
『我就是當年你表姐叫你送夾袍子的┅┅』
『啊,啊!』阿利想起來了,『二十多年的事了。胡老爺一向好?』
『還好,還好!你表姐呢?』胡雪巖問道∶『你是老闆,你表姐是老闆娘,這麼說,你娶了你表姐?』
『不是。』阿利不好意思地說∶『是入贅。』
『入贅也好,娶回去也好,總是夫妻,恭喜,恭喜!』胡雪巖又問∶『有幾個伢兒?』
『一男一女。』
『一男一女一盆花,好極、好極!』胡雪巖轉臉向古應春說道∶『我這個把月,居然還遇到這樣巧的一件事,想想倒也有趣。』
看他滿臉笑容,古應春也為之一破愁顏,忽然想到兩句詩,也不暇去細想情況是否相似,便唸了出來∶『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這時孫小毛遠遠喊道∶『老闆,老闆你請過來。』
『啥事體,我在陪客人說話。』
『要緊事體,你請過來,我同你說一句話。』
阿利只好說一聲,『對不起,我去去就來。』
等他去到帳臺邊,孫小毛又好奇又興奮地說∶『老闆你曉得這位胡老爺是啥人?他就是胡財神。』
『胡雪巖?』
『是啊!』
『哪個說的?』阿利不信,『胡財神多少威風,出來前前後後跟一大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