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子,一切從寬計算,充其量兩千銀子。不過你要給我五千,另外三千備而不用。』說著,他又拋給烏先生一個眼色,『這回是示意他搭腔。烏先生是極細心、極能體會世情的人,知道鄭俊生的用意,這三千銀子,胡雪巖隨時可以收回,亦隱隱然有代為寄頓之意——中國的刑律,自有』籍沒『,亦就是俗語所說的抄家
這一條以來,便有寄頓資財於至親好友之家的辦法,但往往由於受託是犯法的行為,受託者每有難色;至於自告奮勇、願意受寄者,百不得一。烏先生相信鄭俊生是見義勇為,決無趁火打劫之意,但對胡雪巖來說,這數目太小了,不值一談,所以烏先生佯作不知,默然無語。
其實,鄭俊生倒確是一番為胡雪巖著想的深刻用心,他是往最壞的方面去想,設想胡雪巖在革職以後會抄家,一家生活無著,那時候除了這三千兩銀子以外,還有由他的資本而設定的一個班子,所人亦可維生,鄭俊生本人只願以受僱的身分,領取一份薪水而已。
胡雪巖自是全然想不到此,只很爽快地答應∶『好!我借你五千銀子。
只要人家說一聲∶聽灘簧一定要鄭俊生的班子。我這五千銀子就很值了。『
胡雪巖接著又對烏先生說∶『你明天到我這裡來一趟,除了俊生這件事以外,我另外還有話同你說。』
談到這裡,只見周少棠去而復回,入席以後亦不講話,只是舉懷相勸,而他自己卻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樣,引杯及唇,卻又放下,一雙筷子宕在半空中,彷彿不知從何下著。這種情形,胡雪巖、烏先生看在眼裡,相視微笑,鄭俊生卻莫名其妙。
『怎麼搞的?』他問∶『神魂顛倒,好象有心事。』
『是有心事,從來沒有過的。』周少棠看著胡雪巖說∶『胡大先生,你叫我怎麼說?』
原來剛才周太太派丫頭將周少棠請了進去,就是談胡雪巖贈妾之事。周太太實在很賢惠,樂見這一樁好事,雖然烏先生照胡雪巖的意思,關照她先不必告訴周少棠,但她怕周少棠不明瞭她的心意,人家一提這樁好事,他一定會用『我要先問問內人的意思』的話來回答。那一來徒費周折,不知直截了當先表朋態度。在周少棠有此意外的姻緣,自然喜不自勝,但就做朋友的道理來說,少不得要惺惺作態一番。這時候就要旁人來敲邊鼓了,烏先生在胡雪巖的眼色授意之下,便向鄭俊生說道∶『我們要吃老周的喜酒了。』
『喔,喔,好啊!』鄭俊生見多識廣,看到周少棠與胡雪巖之間那種微妙的神情,已有所覺,『大概是胡大先生府上的哪個大姐,要變成周家姨太太了。』
『大姐』是指丫頭,烏先生答說∶『你猜到了一半,不是贈婢是贈妾。
我們杭州,前有年大將軍,後有胡大先生。『接著便將經過情形說了一遍,大大地將朱姨太太誇讚了一番。
『恭喜,恭喜!又是一樁西湖佳話。』鄭俊生說∶『談到年大將軍,他當初拿姨太太送人是有用意的,不比胡大先生一方面是為了朋友傳宗接代,一方面是為了姨太太有個好歸宿,光明正大,義氣逼人。這樁好事,要把官維持到底,照我看,要有個做法。』
『喔,』胡雪巖很注意地問∶『請你說,要怎麼做?』
『我先說當初年大將軍,拿姨太太送人,也不止在杭州的一個,而且他送人的姨太太,都是有孕在身的┅┅』
原來年羹堯的祖先本姓嚴,安徽懷遠人,始祖名叫嚴富,兩榜及第中了進士,寫榜時,誤嚴為年。照定例是可以請求禮部更正的,但那一來便須辦妥一切手續後,方能分發任官,未免耽誤前程,因而將錯就錯,改用榜名年富。
年富入仕後,被派到遼東當巡按御史,子孫便落籍在那裡。及至清太祖
起兵,遼東的漢人,被俘為奴,稱為『包衣』。包衣有『上三旗』、『下五旗』之分,上三旗的包衣隸屬內務府,下五旗的包衣則分隸諸王門下。年羹堯的父親年遐齡、長兄年希堯及他本人,在康熙朝皆為雍親王門下,雍親王便是後來的雍正皇帝,年羹堯的妹妹,原是雍親王的側福晉,以後封為貴妃。
包衣從龍入關後,一樣也能參加考試,而且因為有親貴奧援,飛黃騰達,往往是指顧間事。
年遐齡官至湖廣巡撫,年希堯亦是二品大員,年羹堯本人是康熙三十九年的翰林,由於雍親王的推薦,出任四川總督。其實,這是雍親王為了奪嫡佈下的一著棋。
原一為康熙晚年已經選定了皇位繼承人,即是雍親王的同母弟、皇十四子恂郡王胤禎,當他奉命以大將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