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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部分

聽嵇鶴齡講完,胡雪巖點點頭說∶『那個老闆的想法不錯,做法還差一點。』

嵇鶴齡大為詫異,在他覺得方老闆的處置,已經盡善盡美,不想在胡雪巖看,還有可批評之處,倒有些替方老闆不服氣。

『噢!我倒要看看,還有什麼更好的辦法?』

『做賊是不能拆穿的!一拆穿,無論如何會落個痕跡,怎麼樣也相處不長的。我放句話在這裡,留待後驗,方老闆的那個同宗,至多一年工夫,一定不會再做下去。』

『嗯,嗯!』嵇鶴齡覺得有些道理了,『那麼,莫非不聞不問?』

『這怎麼可以?』胡雪巖說,『照我的做法,只要暗中查明白了,根本不說破,就升他的職位,加他的薪水,叫他專管查察偷漏。莫非他再監守自盜?』

『對!』嵇鶴齡很興奮他說,『果然,你比哪個生意人都高明。「羚羊掛角,無跡可尋」,這才是入於化境了。』

『不過話要說回來,除非那個人真正有本事,不然,這樣;做法,流弊極大、變成獎勵做賊。所以我的話也不過是紙上談兵。大哥,』他說,『我常常在想到你跟我說過的那句話∶』用兵之妙,存乎一心「!做生意跟帶兵打仗的道理是差不多的,只有看人行事,看事說話,隨機應變之外,還要從變化中找出機會來!那才是一等一的本事。『

『我看你也就差不多這個本事了。』嵇鶴齡又不勝惋惜地說,『你就是少讀兩句書。』

說到此事,胡雪巖只有搖頭,嵇鶴齡倒是想勸他折節讀書,但想想他那樣子忙法,何來讀書的工夫?也就只好不作聲了。

到了第二天,剛剛起身,又有個浙江到江蘇來公差的佐雜官兒,投帖來拜。胡雪巖一看這情形,果真應了週一鳴的話。此地不能再住了,因此託客棧去通知他的船老大,當天下午啟程,自己匆匆忙忙避了出去,臨走時留下話,如果週一鳴來了,叫他到城內吳苑茶館相會,不見不散。

坐上轎子,自覺好笑,世間的麻煩,有時是意想不到的,自己最不願做官,偏偏有人拿官派套上頭來,這是哪裡說起?

自然,他也有些懊惱,一清早在自己住處存不住身,想想真有些不甘心。

這樣怏怏然進了城,便覺意興闌珊,只在吳苑喝茶,聽隔座茶客大談時事。那人是濃重的湖南口音,相當難懂,而且聲音甚大,說話的神態,亦頗不雅,指手畫腳,口沫橫飛,胡雪巖深為不耐。但看他周圍的那些聽眾,無不聚精會神,十分注意,不由得有些好奇,也耐著心細聽。

慢侵聽懂了,是談曾國藩在湖南省城長沙城外六十里的靖港,吃了敗仗,憤而投水,為人所救的情形。湖南的藩司徐有王、臬司陶恩培本來就嫌曾國藩是丁憂在籍的侍郎,無端多事,辦什麼團練,分了他們的權柄,所以會銜申詳巡撫駱秉章,請求出奏彈劾曾國藩,同時遣散他的部隊。

駱秉章還算是個明白人,而且他剛請到一位襄辦軍務的湘陰名士左宗棠,認為曾國藩已經上奏自劾,不可以再落井下石,而且戰事正緊,也不是裁軍的時候,所以駱秉章斷然拒絕了徐、陶兩人的要求。

哪知就在第二天,歸曾國藩節制的長沙協副將塔齊布。敗太平軍於湘潭。

湖南的提督鮑起豹,上奏自陳戰功,朝廷拿曾國藩自動與鮑起豹表功的奏招一比較,知道吃敗仗的應該獎勵,『打勝仗』的根本不曾出兵,於是一道上

諭,免了鮑起豹的官,塔齊布則以副將越過總兵這一階,超擢為指揮一省綠營的湖南提督。

部將尚且如此,主帥的地位決不會動搖,自可想可知。徐有王和陶恩培大為不安,深怕曾國藩記仇,或者塔齊布要為他出氣,隨便找他們一個錯處,參上一本,朝廷一定準奏。因而兩個人約好了,到長沙南門外高峰寺,曾國藩駐節之處,磕頭道賀兼道歉。

這是一大快事,聽的人無不撫掌,『曾恃郎吃了這個敗仗,反而站住腳了。』那人說道,『士氣反比從前好,都是朝廷明見萬里,賞罰公平的緣故。』

『正是,正是!「』好些人異口同聲地附和。

由此開始,談話便亂了,你一言,我一語,胡雪巖只覺得意氣激昂,心裡暗暗在想∶真叫『公道自在人心』,看樣子洪楊的局面難以久長。一旦戰局結束,撫輯流亡,百廢俱舉,那時有些什麼生意好做?得空倒要好好想它一想,須搶在人家前面,才有大錢可賺。

於是海闊天空地胡恩亂想,及至警覺,自己不免好笑,想得太遠了!再抬頭看時,茶客寥寥無幾,早市已經落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