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春分(29)
蘭茲頓在前帶路,他轉身將火把插在牆上的一個支架上。牛頓俯身鑽過入口處的石過樑,邊走邊盯著漆黑的地面。
這個房間和他們剛剛離開的那個差不多,只是小一點兒。裡面點著幾根蠟燭,從房間盡頭投射過來淺淡的光。儘管這樣,它看起來也十分強烈耀眼,因為在過去的兩個小時裡,他們剛剛忍受了一段幾乎徹底的黑暗。
起初牛頓很難集中精力,很難去確切地瞭解他眼中所見。至少,他大體上知道該期待見到什麼。他已經研究過了那個古代文字,謹慎地按照古人的圖表和說明去做,但是一切仍然看起來不可能是真的。
房間盡頭放置著一個巨大的五角星形狀的金架子。兩邊各站著一個六英尺高的華麗燭臺。燭臺上插著巨大的蠟燭,已經燃了差不多一半。蠟油在燭臺邊上流成了堆,一直流到了下面的石頭地板上。
金五角星的頂端放著一個人類的大腦。左邊的那個頂點上,一顆心臟被系在金子上。牛頓繼續向下移動視線,看見兩顆腎放在右邊的頂點上。再往下是另外一個器官,他知道那是膽囊。最底部則放著一顆溼潤的肝臟,在漫射的光線中閃耀著。他嗅到了一股強烈的味道,是松節油。這是度利爾花了很長時間從篤耨香(地中海沿岸產的一種小樹; 松節油即取自此樹——譯註)邊材中蒸餾出來的。
牛頓轉過身去,看向蘭茲頓和尼古拉斯?度利爾。他重重地呼吸著,汗不停地冒出來。他臉上的傷口綻開了,血混雜在汗水裡,變成暗紅色的一條線沿著臉頰和脖子流下來。他的雙眼大睜著,帶著一種惡魔般的興奮,兩個同伴以前從未見過他這樣。他終於開口說話了,聲音因疲勞而嘶啞破碎,但是卻因自信而顯得充滿活力。“我很高興,”他嘶聲說道,雙唇顯露出一抹虛弱而毫無幽默感的笑容,“我非常高興。”
牛津,3月28日夜
敲門聲突然響起,門羅還沒來得及說話,一個年輕的警官就闖了進來。
“很抱歉打斷你,先生,”小警官似乎只看見了門羅,“我認為事情太重要了,不能再等了。”
“那就快點說,格林,為什麼不能等了?”
“是這樣,先生。這兩天我一直在搜尋資料庫,嗯……剛剛我終於獲准進入牛津大學的系統。這很不容易。但是……我認為太值了。”他遞給門羅兩頁檔案。
“這是從牛津心理學系找到的,”格林接著說,“有四十七名大學女生都參加了一個被系裡稱為‘試驗日’的活動,這是她們的名單。很明顯,這個活動就是一套心理和身體測試,於學年開始前一週舉行,就是去年9月末。我們的三名被害女孩都在名單上。”
牛津,3月29日,上午9點
約翰?門羅轉上南公園路,發現心理學系那棟樓實在夠難看的。
天未破曉他就起床了,一遍遍地過濾案件的細節。他又在家裡的電腦上看了一遍案件的要點,這八成是第一百次了。四起謀殺,幾乎可以肯定是同一個兇手,他單獨行動,99%是個男人。他們擁有什麼呢?一小片DNA,沒有相符的資料;事實上看起來在任何地方的檔案裡都找不到與之相符的資料。還有案件那儀式性的一面:硬幣,摘除的器官。勞拉?尼文和菲利普?班布里奇深信這與神秘學有著關聯。還有就是1851年那些謀殺。這應該有某種聯絡。
他對那些謀殺瞭解多少呢?他已經不止一次瀏覽過了當時的檔案,過去的一週裡,他把所有空閒時間都花在了這上面。三個女孩和一個男生在世界博覽會那年被謀殺了,由一個愛爾蘭工人承擔了刑事責任。但是犯罪歷史學家們都熟知,米利納教授深深地捲入了其中。他與神秘學關係密切,還涉足一個巫術組織,而學校當局的等級制度十分嚴格。謀殺發生一年之後,米利納接受了義大利都靈的一個教授職位,米利納家族徹底從牛津消失。而就目前的幾起謀殺看,他們瞭解到,這幾個受害的女孩都曾經自願參加過心理系的一些測試,就在學年開始前不久。
門羅轉過身去,眼前是一個瘦骨嶙峋的高個子男人,臉上掠過一絲無精打采的微笑。“阿瑟?蘭金。”他握住門羅的手,同時向羅傑斯點頭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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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節:春分(30)
蘭金教授的辦公室非常小,像是一個紙糊的繭,只有白、棕、灰三種顏色。從僅有的那個簡陋的窗戶望出去,外面是一片荒涼的水泥庭院,一棵草芽都沒有。蘭金脫下外套,把桌子前面那兩把椅子上的書報拿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