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沒太多猶豫,墨巨靈短短一句客氣招呼落下時,蘇景已然振翅飛向前去。
靈州並無禁制,不知名的紅紅花兒開遍世界,紅花野上,一座紅紅的城。
城頭上兩個人並肩坐著。兩個模樣迥異之人,臉上掛著一模一樣的笑容,目中蘊著一模一樣的友善,望著疾飛而至的蘇景,同時對他點了點頭。
城頭左首之人,頭生雙角身著鱗甲,從頭到腳漆黑一片,雙目無白甚至連牙齒、舌頭都是黑色的,凡間時的老對頭了,蘇景再熟悉的兇物,墨巨靈。
不過這頭墨巨靈的身形並未‘山高地大’那麼魁梧,與普通人相若,再就是以金烏神目來做仔細端詳,不難看出他的目光有些渙散,元力虛弱之兆。
右首、墨巨靈身邊的中年人盤膝而坐,雙手搭在自己的膝蓋上,手心向天,乍看上去是不見古怪,但稍加打量……在他雙手掌心各生一目,臉上雙目睜開著,手心雙目卻緊閉著。
此人髻插陰陽釵身著天師袍,是位道人。
蘇景飛仙以來,見過道家打扮的仙家無數,都是散仙或者小壇庭的道修,野路子來得,元法駁雜不純、道悟似是而非,沒資格列入東方洞天福地。
可面前道人給蘇景感覺,與以往見過的那些‘道士’截然不同,面對四目道人時,蘇景彷彿面對著一炷香:安寧、清靜。燃香時氳起的煙霧飄飄散散、落下的香灰全無形跡,但這支香燃燒的過程卻永遠那麼穩當、那麼從容。
性如宙、心似宇,或者說本念為神石定於海,情緒隨激浪湧動,這是一重道根、道心。
何須再去看他袖中寶印,只憑初見蘇景即知,這個四目道人是東方洞天福地中出來的高人。可惜……道士背後的拂塵,絲絲長鬚如蘊飽墨,漆黑之器。此人已遭‘沁染’。從東方的道家高人變成了墨靈仙。
只有這兩個人,本為無雙戚弘丁洞府的紅紅靈州內,蘇景再探不到其他氣息了。
見蘇景打量自己兩人,墨巨靈一笑。開口講話,聲音緩慢、平靜但友善:“我名正安,我身邊這位……本是東方道家勒溪山護界真人,道號窮兵,如今皈入真色。”
窮兵道長介面:“如今皈於真色,多出了一份牽掛卻少了一身是非,不敢閒散卻也得了大閒散,永恆之內一散人吧。”說著,窮兵、正安,一個墨靈仙一頭墨巨靈對望一眼。會心而笑。
勒溪山,東天道七十二福地之一,蘇景對東仙道瞭解有限,不過一方福地的護界真人,總不會是等閒之輩。
晉入仙天才知。仙天之中並非蘇景原來想象的那樣‘墨巨靈為禍,與諸天神佛正打得難解難分’,正相反的,神佛穩當、墨色難尋。之前只見過一次墨巨靈掃滅山天仙壇,結果那支隊伍還盡數喪滅在山天老祖手上。
蘇景不敢輕視墨巨靈,但曾經緊緊繃在心底的那根弦的確是鬆了許多,未料今日偶遇。就撞見墨巨靈降服了一位東方道家了不起的人物。
蘇景開口,追著墨色道士的話:“請問窮兵先生,多出一份牽掛是什麼,少了一身是非又怎麼說?”
“永恆傳續,未來不改,護著這份永恆即為牽掛。”窮兵原來是個這樣的性子不得而知。但歸入墨色後他有問必答,微笑不變:“至於是非……凡間仙家,處處江湖,只要人在其中,是是非非總會繚繞身邊。但得見永恆後便知:非真色即腌臢,非永恆即仇敵。看,事情一下子簡單了,清楚了,從此於我眼內,宇宙之中只有一對、一錯,永恆永遠對,我在永恆中,遇錯則糾、難糾則滅,所以是非不再。”
好像和藹先生在給學生講道理的語氣,說著誅仙滅凡的話,他的聲音輕輕鬆鬆,只有快活。跟著窮兵道長又望向蘇景:“你是戚弘丁的朋友?”
“是。”背後雙翅收斂,腳下雲駕展開百丈,蘇景不登城樓,於墨巨靈兩人相距百丈外、落座於自家雲駕:“戚先生不在靈州,兩位仙家也在等他?”
墨巨靈正安先點頭:“我有些事情要與戚先生澄清,所以來此尋他,到此已經六百年,可惜,一直沒能見到他歸來。”
墨靈仙窮兵再開口:“一千五百年前,我在遊歷時偶遇戚小友,結伴一陣相談甚歡,不久前路過此處,想起故人情誼,登門來打個招呼,不料相遇正安先生。”
說到此,窮兵道長顯露古怪神情,似是覺得自己做過什麼荒唐事情,搖搖頭再次望向墨巨靈正安:“先生苦心點化,我卻不識好歹,讓你費心了。”
正安呵呵而笑:“無妨,無妨,你這樣的情形也不算少見,習慣了,倒是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