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殺氣騰騰氣勢磅礴的天魔殿,入門後居然是一座雅緻小閣,有書有畫有琴還有一副撐開來、剛一半的刺繡。書案上小小香爐正氳起淡淡清香,甜甜軟軟地味道,分明是一處女子香閣。
而搭在肩膀上的手滑落,直接去拉蘇景的手。
再看身邊金鈴天,威風不改霸道長存,就是模樣變了,目光變了、眼波變了……從虯鬚漢變成了虯鬚漢,從金鈴天變成戚東來,一笑之際渾然天成、絲絲羞赧絲絲媚。
蘇景又驚又喜,他看出之前那個戚東來是假的,可始終沒看出來金鈴天竟然是真騷人。
忙不迭把手往回縮,戚東來攥得還挺使勁的,蘇景用力甩,同時訝然道:“你這是怎麼回事?”
“扮金鈴天,”騷戚東來跟著幽幽一嘆:“好累呢。”
說話間戚東來邁步走向屋角擺放的銅鏡走去,他去照鏡子了。看他:大步流星腳步騰騰,可雙腳始終踩在一條直線上……能用龍驤虎步的氣派走出蓮步款款的風儀,中土人間最年輕一代飛仙中的佼佼者之一,騷、戚東來!
“咱好好說話,你可別撒嬌。”總以為自己早都習慣騷人做派了。可再見面時聽過他悠悠一嘆,蘇景還是覺得受不了,不用問了。騷人的憎厭魔本領又有大精進。蘇景笑問:“扮成你的那個人又是誰?”
“憎厭魔本尊,”戚東來邊走向鏡子邊應道:“原本是個歪臉醜漢。後來妄動厲法遭受反噬,身魄被毀,他又給自己煉了個長毛狒狒的體魄。”
事情越說越離奇,蘇景想繼續發問、可嘴巴張了張又發現自己根本不知該從何問起,乾脆道:“你從頭說吧。”
戚東來來到銅鏡面前,伸手向鏡子探去,指尖碰到鏡面、鏡上掀漣漪,騷人之手探入鏡內。再縮回來時候手中多了兩小壇酒,嫵媚聲音自他口中響起、帶笑:“真金鈴天不喝酒的,自從我上來就天天被逼著喝酸梅湯,嘴裡淡出個黃鸝來。藏了好酒平時都沒機會喝,今天正好。”
說著揮揮手將一小罈子酒拋給蘇景,又一指閨中的紅幔軟榻:“坐。”
中土漢家姑娘請別人去坐自己的床,那可不是普通的交情了!
蘇景不客氣,直接往床上一坐,但還不等坐穩當,忽聽得背後嘻嘻哈哈地聲音傳來。三尸又自裁趕來,扔下屍體在冥王院落中,三個矮子直接出現在蘇景背後。一個個東倒西歪在軟床上打滾,連連讚歎騷人會享受。
整整齊齊地紅榻軟寢頃刻就被三尸滾得亂七八糟,戚東來滿眼心疼,可他多講義氣,不說話、忍了!
三個矮子不在床上多待,跳下來這個去照照鏡子,那個品評下閨中畫作,另個‘仙翁仙翁’地撥弄幾下長琴,而後三個矮子聚攏到那半幅刺繡前品頭論足。
半幅山水刺繡。意境很好,繡工精美。但還沒完成。
由得三尸胡鬧,戚東來早都見怪不怪。坐到蘇景對面,在講自己這邊事情之前先問蘇景:“道尊的情形如何?”
大家只知道西天出大事了,可道尊具體情形無人曉得,戚東來本還盼著冥王這邊能有些訊息,奈何蘇景搖搖頭,冥王得來的訊息也模糊得很,確定不了道尊安危……
道尊現在還好,不過他自己曉得:怕是很快就要不好了。
果先大開殺戒,一路打去靈山!
和尚真正的本領遠比自己以為的更強大,那些讓他敬畏的‘尊者’‘大士’在他猛攻下隕落紛紛。也許是飛昇入‘邪門西天’以至壓抑太久、今日終得暴發的緣故,果先哪還有半點老實、厚道,此刻化身瘋羅漢,而他手中法器也接連變化,從持戒法棍變作衛道禪杖再化作七稜狼牙降魔杵,越變化威力就越大。
四周血肉飛濺、身後碎屍雨下,這時的果先不是‘勢若瘋魔’,而是真的瘋魔了。
道尊心中‘嘿’了一聲,他算看出來了,原來這位正門真經的佛家弟子修的是烈血大尊。
心有慈悲,卻鬥戰成狂。除魔衛道時殺心開則慧目開,是人是鬼盡於心中顯映,絕不會傷到一個無辜,但只有一魔尚存便絕不收手。這是一尊暴烈無匹的鬥戰尊者。
他的佛性不在度善而在除惡,大尊兇猛,一旦入戰便不死不休,可這裡是西天啊,就算偽佛一脈精銳淪喪,此間仍有無窮僧兵無窮羅漢,莫說一個果先,就是閻羅家十四冥王悉數到此,也不可能把所有妖僧都殺光。
何況人家也是狂信者,眼見寶剎毀滅靈山轟塌,極樂眾生盡數瘋狂,遭遇果先的敵人不逃不避捨命而攻,瘋子打瘋子豈有善了,短短鬥戰一陣,極樂眾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