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兩個和尚定身同時,突然間有無數白紙自天空灑落,彷如大雪。
大雨滂沱,法力呼嘯,卻全不影響這場白紙之雪。紙上有字,每一張紙都寫了同樣的四句話......下一刻,一陣喊聲響亮,隱有悲苦之意:“天鬼鬼、地墳墳,何時茅茅可停泊,求請諸君喚我名,得來黃土便安身!”
喊喝如銅鈴,清脆有餘卻全然談不到悅耳,喊出的四句話不倫不類,正是那紛紛揚揚正漂落的紙上文句,不轍不韻連順口溜都算不得,只能算作‘怪話’。
說是‘求請’,可當吼喝入耳,離山陣中所有凡間修家陡然雙目赤紅,齊齊開口大吼:
“茅茅!”
“茅茅!”
“茅茅!”
不是大家捧場,不是眾人想喊,惡戰激烈生死須臾,哪有心思去讓精神旁顧、喊個不認識之人的名字。但那一刻所有中土修家的嘴巴全不由自己做主,在聽過清脆聲音四句怪話後,場中修士不由自主便喊出三遍她的名字。
聲音整齊、聲音響亮,萬多修家於真元彭拜中的縱聲大吼,氣勢何其驚人!
就在這煌煌大吼之中,空中正漂落的千萬白紙齊齊燃燒,化飛煙;戰場正中地面,突兀拱起一座高大墳塋,之前自北方傳來的清脆聲音,此刻響起於巨大墳塋中,聲音中的悲苦不見了,換做無限歡喜:“天鬼鬼、地墳墳,茅茅今日住離山,謝過恩公喚我名。我為諸君把戲唱......”
唱聲中,巨墳開。棺槨現,十三四歲的單薄少女靜靜躺在陰沉木棺內,眉目彎彎的笑屍身。不是浪浪仙子是誰。但不同於平時青衣素裙的打扮,棺中屍身著霓裳化眼妝,戲臺上才會有的打扮。
直到今天蘇景才曉得。浪浪仙子本名喚作茅茅,果然是個小女孩的名字;也是今天蘇景才知道的:平日裡游來蕩去開開心心的浪浪仙子並非真正屍身,她只是一道真魂煞魄,此刻遭遇大敵,她喚出了自己的法身,身魂合一!
屍身站了起來,甩袖、扶裙、大家閨秀的樣子。身形尚未完全張開的少女,濃妝豔抹地穿上戲服顯得有些可笑。可放眼天下,誰敢笑她!
“不倫不類,什麼樣子。”有人敢笑,天空中有人冷冰冰開口。
戰場中的溫度驟然降低,肉眼可見,大地迅速泛起白白霜花,從眼前直撲視線盡頭。
寒冷突降,只因那頭從極北冰原修行的怪物趕到戰場!
身形修長、面目冷峻的白麵小子身凌半空。狹長雙目在場中一掃,雙眼中忽然爆起一蓬玄光,那是興奮之色。
旋即小相柳翻身化作九頭妖蛇!從普通人身形到三百里巨蛇。何其突兀變化!九頭搖擺,巨蛇如電,飛撲妖僧首領合鏡。
同個時候,正矜持行、委婉笑、不緊不慢從棺中邁步而出的小屍仙突然怒叫一聲:“是我的,你敢搶!”再沒了溫文淑雅,一下子變得張牙舞爪猛從棺中跳出。向著合鏡急撲過去,和小相柳搶。
人齊了,真正齊全了!蘇景能喚請來的巨妖大孽悉數到場!蘇景踏實了。
墨靈仙突襲極北、西海、南荒失敗後,蘇景就傳訊諸位大能為者,不必再駐守原地了...極北冰原為例,那地方重要麼?太重要了,冰原融化大海浮升,中土人間立遭大劫。可擊潰過墨靈仙一次突襲過後,守備之力已然為魔徒所知,再留下來...留著給人家個個擊破麼?若今日來攻離山的墨色僧侶齊赴極北冰原,小相柳與浪浪仙子能不能成功逃命都未可知。
中土世界實在太大了,分兵守不住的,出其不意打過一場勝仗已是險中求勝,怎還能再坐地死守。
這不是蘇景自作主張,事先和與瀋河商量的。人王、歸仙、大妖齊聚離山,只等掌門、諸長老與大成學眾修家歸返離山,便是中土修行世界大勢凝結一處之時,便是中土修行世界反攻強敵之時......但反攻之前先得守住、先得剿殺攻山的妖僧。
人王齊聚,可離山還沒贏,彌天臺墨僧也未敗。
合鏡身邊還有兩人,鏡子輩高僧,抱鏡、遲鏡,眼見天上九頭蛇、地面小屍仙攻來,無需合鏡吩咐兩僧便縱身而起,衝上迎敵。
抱鏡人在半空周身佛光猛綻,當強烈光芒散去和尚消失不見,化作一頭金翅天鵬,展翅千里、遮天蔽日的真正大鵬鳥,迎戰相柳;遲鏡在落地生根,人沒了,地面上突兀出現一座浩大廟宇,小屍仙一頭扎進廟中去......
合鏡只一眼就看出,抱鏡化天鵬,穩勝小相柳,只是急切間分不出勝負,九頭蛇兇狠,須得糾纏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