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支長劍的古怪唱鳴停歇,殷天子三劍也同時收聲,但雙方的氣勢均未散去。
劍冢突兀安靜下來,劍器之間的‘交流’外人都難以理解,唯獨赤目能窺透些許,赤目眉頭深鎖,對蘇景道:“不妙,九成九會開打。”說完他又鑽回了自己的棺材,合上蓋子之前忽然又探出頭,問蘇景:“要不你也進來,咱倆擠一擠?”
拈花和雷動也知道自己這次惹了大禍,半晌都不敢說話,此刻聞言,雷動急忙道:“我和拈花擠一口棺材。”拈花繼續介面:“騰出來的那口給蘇鏘給咱們蘇大哥。”
蘇景沒應聲,他正開心眼做內觀,適才冢內劍爭時,他體內的屠晚劍魂無動於衷,直到七枚劍王出現,屠晚隨之驚醒,與經絡內躁動遊動,一道道不含銳氣的劍意蕩起,似是在向蘇景傳遞著什麼意思。
這個時候石崖上的劍器‘溝通’告一段落,正如赤目判斷的樣子,七枚劍王又一次同時做嘯,唱鳴飽蘊殺氣,劍冢內大響再起,不過這一次再不是萬劍鳴嘯,而是劍氣迸發勾起的風雷咆哮!
隆隆悶響,整個劍冢都開始急促顫抖!此間每一柄藏劍,都在劍王號令之下緩緩出石、拔出了劍鋒,慢,卻決絕。
所有修士目中都露出絕望之sè,劫數已成再無可挽回了。
便是此刻,蘇景忽然抬手打出了一道火光,漆黑天地中真火妖嬈,甫一現出便投映出了蘇景的影子:火在前,蘇景在中,影子在身後,投shè於一方山岩。
他腳下的是影子沒錯,但卻並非人影,而是竟是一柄劍影!
蘇景投shè出的是劍魂之影。鬼劍屠晚,以影顯身,繼而它的劍鳴橫掃四方:人聲、一隻調子,四個人還是五個人?合在一起哼起的一隻小調。
似曾相識的調子,讓蘇景有些恍惚,古怪且悠揚,青燈境時雕刻少女與吃麵老道哼過的那一支!
的確悠揚、輕輕飄飄,比著一片葉兒飄落時都不會更響亮的聲音,它連鳥兒都不會驚動;卻也是真的橫掃四方,劍冢內綻起的滾滾風雷,就在這隻調子響起的剎那消弭一空。
但這場爭鬥未完,影屠晚能威懾萬劍,卻還鎮不住那七柄劍王。‘錚’地一聲輕響裡,正東那隻做吟嘯入笛之劍輕輕一掙,一寸、一寸躍出石崖,劍身翠綠入葉,四字古篆銘刻清晰:柳暗花溟。
一劍動,另六王皆動,而劍王齊動,千萬藏劍又復躁動,劍冢狂躁,只憑影屠晚還彈壓不住!
輕哼緩唱的劍鳴依舊,就連蘇景也無法感受屠晚的情緒,那道鬼魂似乎根本無視眼前困局,似乎它只是為唱而唱,其他一切都與自己無關
忽然之間、又一個聲音傳來自地下傳來,與影屠晚‘哼唱’的同樣的調子,沉悶、嘶啞、不若屠晚那般惟妙惟肖地人聲,而是猶如敗革廝摩,聽在耳中讓人心中說不出的窒悶難受,可這個難聽的聲音,明明白白地就是在附和屠晚。
下一刻,地震了。
不再是普通顫抖,真正的山崩石碎!
肉眼可見那一道道迸綻於石巖的裂隙,猶如轉活一般,奮力生長、瘋狂蔓延,一個眨眼間它們便從一寸暴漲做十丈,繼而百丈、千丈,三兩個呼吸過後,三百里石崖盡數崩碎!
劍冢採劍的秩序,不是在江山劍域隕落後就立刻建成的。古時圍繞著這片藏劍寶地不知發生過多少爭鬥,既有喪心病狂之輩曾發動浩**術想要徹底毀掉劍冢,也有人想要轟裂石崖強奪好劍,但是無論什麼樣的力量法術,都無法回到此間哪怕一小塊石頭。
此刻,它卻自行崩裂了。
更讓人吃驚的是,三百里石崖居然不全是石頭——不過是一層兩尺厚的石皮罷了,當殼子碎裂開來,露出了下面的黑sè泥土。
只是石殼崩塌,泥土巋然不動,而那一聲來自千餘修士、無可抑制的驚呼,也隨著石皮碎裂同時響起:土中有人、無數人、死人!
正襟危坐、白sè長袍、早已乾枯的屍體。這劍冢的無數藏劍,平時就是透過石皮、插於這無數屍骸上的。
一劍,立於一屍。
若非親眼所見,又有誰能相信、誰敢相信劍冢的真相是這副模樣劍不是釘屍、鎮屍,正相反的,劍在守屍。
這無數屍體,就是當年江山劍域的萬千弟子吧,身死後卻不入輪迴,而是寄魂於生前所持神劍,又難怪此處藏劍靈氣盎然、不受任何祭煉、在認可的劍主離世後它們會重返舊巢!
神光大師說錯了。這些劍或許不是活的,但它們絕非死物。
可是究竟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