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是個傻子,想要冒充妖人把他騙到談何容易?這一套戲碼蘇景做了個十足十,先以‘妖靈神’起勢、再用斗魁尊唬人、冒險踏入大殿相激、從頭到尾牢牢抓住‘對方捨不得栽頭法壇’這個關鍵......而這場戲不是有人配合、有斗魁尊在手、懂得隨機應變就能唱下去的,蘇景還要以功法證明自己就是個妖人、還要再關鍵時刻施展犀利手段斬斷骨頭陀發動難鳴鐘的機會。
若非少年博學,今ri在場的正道眾人誰能倖免!
修士自然也少不了一番道謝,裘平安等得不耐煩,插口問蘇景:“這些東西怎麼辦?”說話間他一拍自己的乾坤囊,自靈境中帶出來的‘初惡’黑繭鋪滿地面。
蘇景望向黑衣少年,後者知道他想問什麼,直接搖頭:“孕女都已身中邪法,就算胎兒尚幼、及時墮掉她們也是無救。”
蘇景不再猶豫,對妖奴道:“毀掉,一個不留。下手幹脆些,莫再添苦痛。”
妖奴領命。但方先子聞言後皺起了眉頭,老實人猶豫再猶豫。終於下定決心,來到蘇景面前一揖:“啟稟師叔祖,孕女雖已無救,可胎兒還是能生下來、活下來的...雖然兇惡,但他們無辜。”
方先子的真心之言,在別宗修士聽來卻是‘一唱一和’,‘初惡’道兵非同小可,那個門宗得到它也不會捨棄不用......做師叔祖的礙著天宗的面子說一句‘毀掉’,做弟子的從旁邊及時勸幾句‘無辜’,最後師叔祖順著臺階下來。高高興興把這一支力量收入麾下。
不料蘇景搖頭。回答方先子:“是無辜,但不能留。”
他們本就不該出現在這世上,因秘法降生、惡根深中身心,於人間而言他們是禍根,於兇嬰而言生命又何嘗不是折磨。
妖奴立刻動手。神通降下巨大黑繭被徹底毀去,這堅決之舉被旁人看在眼裡,心中免不了又生出一層敬佩:是了,離山行事的氣派,終歸不是別宗可比的。
天元衝納為人不夠大氣,但到底是天宗名士,至此他也真正心悅誠服,對蘇景再次躬身施禮:“因為些許前嫌,衝納曾言語無禮。是我目光短淺了,誠心請罪!他ri蘇道友若有差遣,衝納絕不推脫。”說著將一隻木鈴鐺遞到了蘇景手中。
蘇景應了句:“道長太客氣了。”但並沒去接他的木鈴鐺,離山上高手無數,什麼時候也輪不到衝納的鈴鐺。
小小的一份少年驕傲,衝納混不在意。笑了笑把鈴鐺重新收起:“貧道說過的話不會收回,蘇道友要不要這鈴鐺都是一樣。”
蘇景笑著一點頭,算是應酬了老道,又轉目望向黑衣少年:“後面的事情……黑衣少年擺了擺手:“這裡的手段,不全是人間法術,還有我冥間秘法摻雜。冥間事情冥間了斷,你等陽間修家不用管了。你放心,萬古泉完了,兩天後那邪法成形不了,寶梨州不會再有事。”他奪下了妖人的記憶,後面再如何做事自有辦法。
“如此最好,辛苦你了。”蘇景點點頭,岔開了話題:“你在下面認不認識一個笑嘻嘻的小鬼,自稱滑頭鬼、是一族少主。”
當年蘇景在尋訪小師孃淺尋時,請出過的笑面小鬼,打架的手段與黑衣少年如出一轍。
黑衣少年忽地冷笑起來:“蘇景啊,快二十年沒見面,你的修為不見長進,眼力也照樣差勁!見過我出手,竟還認不出來故人。”
蘇景啊了一聲,再仔細看看,黑衣少年和當年的笑面小鬼哪有丁點相似:“你就是?不是,不光氣派變了,眉眼五官也不對了,能認出來就見鬼了......是見鬼了,你畫皮了?”
笑面小鬼這一族猛鬼,在成長中可以隨意變化面容,不用問他對現在這張臉更滿意。黑衣少年搖搖頭,懶得對蘇景解釋這些,大刺刺道:“本座追查幽魂投胎之事,你助我緝拿妖人有功,說,想要什麼賞賜。”
蘇景喜揚眉:“你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
“沒有比你的冥明尊更強的。”黑衣少年面sè不改,一句話。
“那你還敢問我想要什麼?”蘇景語氣無奈,在思索片刻後他又道:“我有一件袍子,你能不能幫我補一補?”說著亮出了自己那件早就破爛得不像樣子、卻始終無暇祭煉修補的飛魚袍。
黑衣少年見了袍子眼睛一亮,但聲音依舊冰冷:“這是件好東西,你不怕我拿了它跑掉麼。”
“剛沒多想,就覺得你來自惡鬼道,應該能修補它便把它拿出來了。跟著我才想到你未必靠得住,咱倆不熟,算了,不用你幫忙了。”蘇景又把袍子給收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