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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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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的天,風中已然帶上幾縷蕭瑟的意味,南邊窗下種著的芭蕉叢也不如夏季青翠,若有人在風口站上些許時候,便會恍然發覺,原來時已至深秋。

嚴褚此刻便是這般想法。

他和元歡爭執不休的場景尚還在眼前晃盪,恍若發生在昨日,那個將他氣得心肺發疼的女子卻平白遭了無妄之災,此刻正縮在他的懷中瑟瑟發抖,一個人也瞧不見。

原來他已經整整兩月沒有見她了。

這兩個月,她是怎樣過的,他竟一無所知。

他著實是被氣得狠了,卻忘了在這捧高踩低的深宮裡,鹿元歡一個身份尷尬的前朝公主,背後沒有世家貴族支撐,又被太后不喜,再沒了他的照拂和寵愛,她能過得有多好?

所以一個小小的世家貴女都能仗著太后的勢拿她立威。

嚴褚不敢再深想下去,他緊了緊懷中發著抖的人兒,又尋了那雙玉白的小手握著,在她耳邊一遍遍地啞聲安撫,“歡歡,是朕。”

如此反覆幾遍下來,元歡的情緒竟真的平復不少,這下不止嚴褚自個,就連在一側幹看著的清茶和元盛都覺出不對勁來,驚疑不定的眼神直往兩人身上轉。

按照九公主對皇上的厭惡程度,這樣的安撫別說湊效了,不弄巧成拙就算阿彌陀佛了。

可的的確確,眼見為實,原先還和受傷的小獸一般的元歡慢慢垂下了眼瞼,那手就一直任由嚴褚握著,要是從前,只怕第一時間就甩開了。

“歡歡?”嚴褚斂下眸中翻湧的墨色,帶著些試探意味地攬了她瘦弱的肩骨,元歡聽到他的聲音,愣怔片刻後微昂起頭,睜著一雙朦朧淚眼,嗅了嗅他袖口的清冽竹香,咬著鼻音輕輕地嗯了一聲。

清茶和元盛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瞧著外頭的金秋豔陽,簡直懷疑自己在白日做夢。

等那一小截若凝脂的皓腕伸出床幔,嚴褚一個凜冽眼風過來,那太醫院院首定了定神,低眸上前,三根手指穩穩地落在了那湘妃色的帕子上。

良久,他收了帕子起身,對著嚴褚拱手,皺著眉道:“皇上,微臣還需瞧瞧公主的眼睛。”

嚴褚朝元盛看了一眼,後者急忙上前將床幔用玉環扣起,露出床沿邊相互依偎的一對璧人。

太醫院院首行醫多年,頭一回要這樣為病患看診,在心底略略感慨幾句便踱步朝前走了兩步。

這兩步就像是一根導火線,徹底引燃了元歡心底的恐懼,她猛的甩開嚴褚的手,才要往床尾縮就被一雙大掌掐住了腰,困在他懷中半點動彈不得。

嚴褚以為她終於回過神來,深如幽井的眼眸中極隱晦地閃過一絲傷痛,卻也不敢刺激她,只能沉聲道:“不叫太醫診治,你這眼睛就再也瞧不見東西了。”

清茶一見這樣的情況,心都揪了起來,不由得跟著輕聲勸:“公主,您就聽皇上的話,還是叫太醫瞧瞧吧,啊?”

跟誰過不去,都不能跟自己身子過不去啊,這若是真的從此失明瞭,往後的日子可怎麼過才好?

元歡此刻腦子裡一團亂麻,她誰也認不得,誰也瞧不見,唯一能記得清楚的,就是那格外真實的夢境。潛意識裡,眼下環著她的這具火/熱身軀,就是唯一可以信任和依靠之人。

“我怕。”她軟著聲音抽泣,哪怕此刻壓根瞧不見嚴褚的容貌,她也還是抬起那雙清澈如洗的眼眸,定定地瞧著他。

她對他說怕。

四年前,刀劍架在脖子上也不肯鬆口對他說個怕字的人,這會縮在他懷裡,哭著對他說怕。

他是瞭解她的,鹿元歡寧可對身邊的丫鬟宮女哭訴,也不會在他跟前露出半點脆弱的模樣。

他素日最恨她這倔強的性子。

嚴褚手掌微有些不穩,若這會蘇槿還跪在他跟前請罪,只怕會直接被他一刀劈成兩半。

“歡歡,不會有人傷害你,別怕。”他著實不會哄女人,別的女人上不了心,上心了的那個平日又不給他機會,成武帝便來來回回的就這幾句,元歡從喉嚨裡擠出一聲破碎的哽咽後,終於平靜下來。

那太醫急忙上前,上上下下觀察得仔細,面色越發凝重起來。

嚴褚眼見著這一幕,直覺她的情況比預想中的還要差些,一顆心便往下落了落,只面上仍是極淡漠鎮定的,除了下顎線條緊繃了些,其餘半分沒有顯露出來。

哪怕她現下根本瞧不見他的神情。

等清茶伺候著喝完了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