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不過的斗室,當中只有一桌並幾張椅子,牆壁邊擱著一方棗木案几,上面四具銅質劍託。沒人會想到,四柄絕世名劍居然就被人隨意放在這裡。
葉孤城將畫影送回原處:“莊主少年時收集天下寶劍,現在想是已不在意這些。”
西門吹雪道:“城主亦是愛劍之人。”他右手微抖,案上的一條白巾便將四把劍輕輕罩住,防止蒙塵。葉孤城坐在一張椅上,聞言道:“既如此,便將這四柄劍都與我如何?”
他突然說出這樣一番話來,西門吹雪卻只回身在另一張椅上坐了,語氣平平:“城主自取。”
葉孤城一雙狹長的眼定在對面人身上。他祖上遠居海外已久,到了葉孤城這一代,骨子裡多少有了些異域血脈,一對眸子猶如琥珀。此時看著西門吹雪,琉璃般瞳中就斂著疏疏的影,呈出一股斑斕色澤。
葉孤城的唇角忽然微微向上,“你果然是西門吹雪。”他的話很奇怪,聽的人卻並不語。葉孤城道:“名劍雖難得,不過外物罷了,說到底只是工具。”
西門吹雪眼眸如一泓墨潭:“誠於‘劍’,非劍本身,而為劍義。”
葉孤城的眉揚起:“因此莊主將這等絕世神兵置於此處……”
西門吹雪接道:“只因它們不值錢。”
他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實在不像是平日那個孤寒肅穆的西門吹雪。然而葉孤城卻只一頓,既而微微笑道:“所以你便將這些不值錢的東西給我。”西門吹雪聽得他如此說,忽然也些微挑起唇角,“你也果然是葉孤城。”
他極少笑,可是偶爾展露笑容,就如同春風吹過大地,連遠山上亙古的冰雪也會融化。葉孤城點頭道:“無欲則剛,無慾則純……既如此,這等寶物,也便與尋常利劍沒什麼區別。”
二人正說話間,一條秀頎的人影已走進這處院落。她剛站到門外,便聽有人道:“什麼事。”她垂了眼,‘吱呀’一聲推開了門,跨入屋內。
室中十分素淨,一桌,一案,幾把椅子。孫秀青進門便看見兩名白衣男子坐在房裡,一人容色冷肅,眼中孤寒若冰,只冷冷將眸光從她臉上掃過。另一個神情疏離,眉目朗清,一雙長長鳳眼直視過來。孫秀青乍見這人之下,原本滿腔的話語都化作流水,只知靜靜地望著他。
葉孤城道:“隨我出去。”說話間,起身出了門。孫秀青怔了怔,跟在他身後去了。
三十。 塞外來客
月朗星稀。
孫秀青穿了件鵝黃色窄袖衫子,俏生生立在院中一處僻靜地方。她對面男子容顏清峻,漆黑的髮結成一束披在身後,雪樣白衣在月色下尤為醒目。
那人站在她面前,淡淡道:“你氣色很好。”
孫秀青右手籠在袖中,緊緊握了握掌心,抬頭道:“我的傷已經好了,明日便回去。”
葉孤城聽她這般說,只道一句:“好。”
孫秀青一雙大眼睛直盯在他面上:“我回去跟師姐她們交代清楚後,就去找你。”她上前幾步,似想拉住男子衣袖,然而終於垂下手不動。“葉孤城……”她忽然抿起薄薄的嘴唇,眸子裡就有了晶亮的神采:“便是你現在不喜歡我,可我仍然是喜歡你的。”輕柔的夜風拂起她的秀髮,帶出一股清幽香氣:“所以,你在哪裡,我隨你去就是。”
在遇到這個人之前,孫秀青和其他所有的年輕女孩子一樣,經常會在心裡勾畫一個男子的形象,但也和她們一樣,那人從來只留一抹模糊的背影。直到有一天在瑩黃的燭光下,白衣男子轉過身,她的眼前就霍然清晰起來。
沒有一絲一毫的突兀,彷彿天生就應當喜歡上這個人。
所以,你現在可以不喜歡我,但我仍然喜歡你。
所以,你在哪裡,我隨你去就是。
萬梅山莊天黑後是不見客的,但如果只是捎一封信的話,守門人也並不會拒絕。
葉孤城重新回到那間斗室的時候,西門吹雪正立在窗邊,見他進來,也並未回頭,只說道:“三日後,我動身去閩川。”
葉孤城道:“閩川?”
“江欹北已經回來。”西門吹雪緩緩轉過身子。他的眼睛閃過刀鋒般的精芒:“十二年前他遠去塞外,此次終於回到中原。”
葉孤城眼光落在桌面一封信上,心念微轉,已是瞭然:“他約你決戰。”
西門吹雪負手身後:“‘滄雲一劍’名震江湖之時我尚年幼,後來常以之為憾。”他低首看向腰中長劍:“今日得償所願。”
江欹北乃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