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嘆息一陣,便請葉孤城落座,就有丫鬟奉上茶來,之後又垂手退下。
葉孤城坐在客位,不動聲色地飲了口茶,淡淡道:“白雲城一諾千金,楚莊主曾有恩於家祖,如有所願,飛仙島自會一力達成。”
他並無客套,開門見山便已將話擺明,老者聽了,卻並不提及究竟所為何事,只道:“城主如此說,愧煞老朽。”一眼瞥見葉孤城左手上的白玉扳指,神情似有所思,微微嘆道:“胤邯兄天縱英才,卻不想英年早逝,我二人相交一場,竟不能見上他最後一面……”說著,神色繾淡,意態悛悛,卻是一副追慟模樣。
葉孤城冷眼打量,只覺這楚家家主神情似乎並非作偽,倒似自然流露出一番意切之態。但他仍是面上不動,只略一點頭道:“天命難違,逝者已矣,楚莊主亦不必如此感懷。”
楚沲南嘆息道:“所幸胤邯兄後繼有人,飛仙島自城主即位後,自有一番新氣象,如今白雲城在江湖中聲勢威望,比之胤邯兄在世時,更顯榮盛幾分。”
葉孤城道:“莊主客氣。飛仙島有今日,不過是祖輩歷代之功罷了。”
兩人如此一番談說,楚沲南言語之間,並未言及此次邀葉孤城至中原的目的,卻盡是聊些數十年前上屆白雲城主舊事。葉孤城冷眼相看,面上卻是淡淡以應,二人直談至晚膳時分,楚沲南留葉孤城用了飯,方親自送其出門,命人引貴客回早已備好的客房休息。
葉孤城並未直接進屋,而是朝著隔壁西門吹雪的客房走去,然後推門而入。
甫一進門,就聽有人笑道:“葉孤城,你再不回來,這上好的花雕,我可就全喝光了!”
那人懶洋洋地坐在房間中央的圓桌邊,拿著杯酒細細品咂,臉上彷彿有四條眉毛,正笑嘻嘻地朝這邊看過來,正是陸小鳳。
窗前,一名白衣人負手而立,峻拔修挺的身形,面容冷肅,氣勢冷傲孤寒。見到葉孤城進屋,神色便微微柔和了下來,走到桌前坐下。
葉孤城亦坐在桌前,語氣平平道:“麻煩之地,向來少不得你。”
陸小鳳嘿嘿笑道:“自然。有熱鬧的地方,就一定有陸小鳳。”
葉孤城淡然一哂,並不作聲。
“說起來,你祖上真的給了楚傢什麼武功秘籍,還有寶藏?”陸小鳳一邊品著杯中的酒,一邊問道。“西門吹雪剛才跟我說了你們此次來中原的原因,這一次有麻煩的不是我,可是你葉大城主。”
葉孤城看了陸小鳳一眼,道:“我從不知有武功秘籍,鉅額寶藏一事。”
陸小鳳一愣,隨即瞪大雙眼,接著大大地嘆了口氣,道:“那些借祝壽為名,特地為此而來的人若親耳聽了你這一番話,不知會做何感想。”
葉孤城緩緩斟了兩杯酒:“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陸小鳳點頭道:“確實……”一眼見了西門吹雪拿起其中一杯,遞於唇邊慢慢飲下,不由驚奇道:“西門吹雪,你不是向來不喝酒……”話音倏地停在嘴邊,忽然轉過頭去看葉孤城,只見他面色無波無瀾,眼神平靜,只執了杯子品酒,神情淡然。
陸小鳳心念一轉,頓時笑道:“三十年的花雕可不是哪裡都能喝到的,咱們今日定然要不醉不歸才是!”說著,又拍開一罈酒,登時,屋內便溢滿了醇厚的酒香。
臨走的時候,陸小鳳已經醉了。
醉了的人嘴上從來不會有把門的,所以即使他醉醺醺地連說了七聲‘恭喜’,也就不是什麼很令人奇怪的事情。
葉孤城和西門吹雪對此並未有所表示,對於這個他們共同的朋友,兩人並不會刻意去隱瞞什麼,也沒有必要去隱瞞。
沒人覺得有什麼錯了,葉孤城不這樣認為,西門吹雪也從不這樣認為,而笑著連說七聲‘恭喜’的陸小鳳,顯然也不這樣認為。
……所以他是他們的朋友。
將醉成一灘泥的陸小鳳丟到他自己的床上後,西門吹雪重新回到了房間。
葉孤城一襲白衣,挺拔修長的身影正立於敞開著的窗子邊,任由夜風輕輕吹在面上,拂起他身後漆黑至腰的長髮。一雙寒星般的眼斂了半分,劍眉斜斜矗飛,靜靜向窗外看去。月光之下,長身玉立,一身白衫在夜風中輕微拂動,猶如一楨畫卷。
西門吹雪微微凝目,一時之間,不願開口打破眼前的寧靜。
清涼的夜風稍稍吹去了幾絲酒意。葉孤城回過頭,道:“夜深,休息罷。”說著,就朝房門口走去。
一雙手輕輕環住了他的肩。西門吹雪低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