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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有侍女端盆捧巾伺候他淨面盥手。葉孤城出得屋來,徑直往前廳去了,一路上只覺輕風拂面,心裡頓時爽快不少。但他此時是那絕傲劍客,白雲城主人,因而面上只是平平,並未洩出半分情緒。
用過飯後,一旁早有人奉上茶來。葉孤城飲罷,隨口問道:“日前我說的事,可辦妥了麼。”有下人躬身應道:“城主要的東西都已置辦齊整,特特收拾出一間大屋,物什傢伙備全了的。”葉孤城嗯了一聲,將手中茶盞放下,道:“你且引我前去。”
屋子比想象中的好。幾架書排歸置在四壁,密密壘著還散發著油墨氣息的書卷。一張雕花大椅擺在黃梨木案几前,一應文房物具皆是全的。不知是哪個心細,窗邊角落處放著張矮塌,上面一個細瓷躺枕靜靜臥在塌首。葉孤城步到一架書前,隨手揀出一冊《論語集註補正述疏》,翻開來細細閱讀。正凝神間,只聽“喵嗚”一聲,伴著一陣亂響。葉孤城回頭看去,便見屋中多了一隻錦皮花斑大貓,蹲踞在案几之上,兩眼滴溜溜打量四周。筆筒擱架等物被它掃在地上,兀自翻滾不休。
那貓見並無人來攆,膽子倒放開了來,抬首挺腦便在案上踱步,一條長尾左右甩得歡快。葉孤城不禁失笑:“你這畜牲;倒似是這裡主人一般。” 復又低頭讀那未完的書頁,並不去睬它。這花斑大貓自在了一番,最後伏在那矮塌正中競自睡了,午後陽光暖暖照著,映得一身毛皮油亮。
四。 大風
管家站在門外的時候已是未時,葉孤城聽得腳步聲,微微張了眼皮,道:“什麼事。”他歪身靠在塌上,膝頭攤著本翻了一半的書,那隻花斑狸貓蜷身睡在一旁,喉嚨裡呼嚕作響。管家聽見房裡傳出的聲音夾著些倦意,小心應道:“有人自稱南王府中人,求見城主。”葉孤城驀地抬起眼簾,眸中閃過一絲冷然。'你有野心也罷,卻與我無關……'重重哼了聲,一振衣襬便要起身,忽想了想,重又坐下,道:“你去回他,只說我近日閉關,所有人等,一概不見。”管家知道自家城主秉性,也不多話,答聲“是”,便要去照此回了那人。卻聽葉孤城在房內又吩咐道:“我意欲出遊一陣,城中大小事情,你且暫代我處置。”管家依言去了。
葉孤城在塌上靜坐了片刻,忽地冷笑,將撂在一旁的書冊撿起,接著未完的段落往下讀。那貓已醒了,睜著烏溜溜的眼睛看他。該來的究竟還是來了,若是照這樣下去,早晚要因為南王父子飲恨紫禁城。放在以前,看到這樣的結果時他不過是覺得惋惜,書頁揭過,一名絕代劍客的故事也就沉在薄薄的紙張中罷了。
但現在,他已是葉孤城。
'這第二次性命,我分外珍惜。所以,什麼前朝後裔,謀逆篡位,統統與我無關。'
窗外,春色正好。
五。 前塵1
白色的房間,白色的病房,連枕上那人的臉也是雪白。她合著眼,氣息急促,胸脯因此不停地起伏。她的唇已褪去了原本的色澤,曾經姣好的面容也變的蒼老。
這種痛苦已經持續很久,也應該到了解脫的時候。
“你都聽清楚了?”她抬眼緊緊盯著床邊的人。眼前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一身藏藍色的運動服罩著略略單瘦的軀體。頭髮沒有很好的修剪過,幾絡碎髮遮在額前,擋住了些許視線。少年坐在床前,兩手靜靜地擱在膝上。“是,都聽清楚了。”
她看著他的面容,從中便捕捉到另一個人的影子。陡然間,她狠狠將一記響亮的耳光印在少年頰上,然後身體因為這個動作無力地倒在床沿。
扶起微微發顫的身子,儘量平穩地讓她重新躺下。左頰浮出五道淺淺的指痕,但他並不在意,只是替病人掖好被角,自己繼續靜靜坐著。
“去找他,找周建軒。”狠狠咬著嘴唇,從牙縫裡擠出話語,“用你所有的時間和辦法去報復他!讓他嚐到比我更多更深的痛苦,讓他永遠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
“我不會這麼做。”他說。
尖利的指甲猛然刺進了少年的手臂,她用力抓緊少年,眼中透著噬人的光。“你敢?!”劇烈的咳嗽也不能止住她的咆哮:“他是怎麼對我們的你忘了?!你在我肚裡的時候他卻和別的女人結了婚!這十幾年來我們過的什麼日子,你都忘了?!”
她幾乎嘶吼出聲,“你到底是不是我李倚華的兒子!”
“媽,我以前看過一本書,叫什麼名字記不得了,裡面有句話卻還很清楚。”少年的眼神不象一個十幾歲的孩子,“‘沒有愛,哪來的恨?’媽,他拋棄我們只用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