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溫水過來給我洗臉。劉春餘英扯著嘴角在旁邊看著我笑,跟倆傻子似的。
“娘娘。您可醒了!您不知道你這一覺睡得可真沉!”
劉春攙著我下床,餘英在前邊打簾子說。我一言不發看著四周情景。此時約摸是早飯後時分,窗外陽光正斜斜照了進來,將簾櫳下一盆牡丹照得金光燦爛。永昌殿的六人黨全部都在,包括小雕,這份熟悉使得我的感覺漸漸真實。
腦海裡那片死壓壓的黑暗在滿目陽光下已不復存在,屋裡屋外每一寸地方都正常得跟記憶中一模一樣,什麼刀光劍影,什麼皇室仇恨,什麼兵荒馬亂。就像是場夢似的什麼都消失了。
我望著前方發怔,曉風走到我身邊說:“娘娘,喝口湯。野山菇燉雞湯哦!”我低頭瞧著她手裡的朱漆托盤,並沒有像平時那樣端起來就往口裡灌。曉風笑了笑,把盤子遞給餘英,伸手來攙我:“娘娘,你是不是睡太久了,沒胃口?皇上說了,讓太醫院呆會兒送些清心安神的丸藥過來。多少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劉春和餘英在旁邊附和,我眨了眨眼睛,恢復到正常神色。
“皇上呢?”
“娘娘,你也不瞧瞧現在是什麼時候?皇上這個時候都不知下朝了沒有呢!”
曉雪拿著衣服走到旁邊。佯嗔著說道。
在宮變這麼大件事過後的早上,這裡每個人都和氣輕鬆得不像話。
我扭轉頭,任她們拉上簾子。在裡面幫我換衣服。
“我跟皇上這麼恩愛,一般情況下這個時候他不是很應該坐在床頭看著我醒來的嗎?”而且還得溫情款款說句“你終於醒來了”。或者激動得幾天幾夜睡不好吃不下什麼的,小說和電視劇裡都是這麼做的。
曉風沒好氣瞟了我一眼。接著把碗遞了給我,“皇上昨夜就歇在這裡,早朝時候才走。”
我哼了哼算是回應,道:“我睡了三天,三天前那天夜裡,你們在做什麼?”
“我們一直在殿裡呀!”曉風道,“天黑時長信宮那邊來訊息說,娘娘留下陪老太后,我們就都該幹嘛幹嘛了。”
我頓了頓,隔了十來秒還是忍不住問:“那你們睡得可好?”
“好啊!睡得可沉了!”
四個人幾乎異口同聲地答。
我眯起眼看著簾子外,劉春正在門檻與個小內侍說話,而餘英正在給牡丹灑水。
“你們說奇不奇怪,我居然記得太后被押解進監了。”
我撫著鬂間散發,對著鏡子,看似無意地這麼說。正給我整理束帶的曉風雙手一滯,連吐氣的聲音也倏地變成了抽氣。“娘娘!”
“怎麼了?”我轉身看著她,很認真的樣子。
她抿了抿唇,接而把頭低下,拿起骨梳給我梳起頭髮來。
“娘娘睡了好些時候,想是做夢了。難怪得你睡夢中老是喊著‘不要’‘不要’的呢!原來竟是擔心太后娘娘出了事!”她扯了扯嘴角笑著,拿著胭脂點在我唇上,又道:“你真是擔心過頭了,老太后大病之中,才是更應該擔心的呢,你倒擔心起太后來!”
我看著鏡中自己,望見曉雪走過來,便道:“我想去園子裡曬曬太陽,你們三個先下去準備。”
曉雪與曉花曉月應聲離去,曉風在鏡子裡跟我對視了一眼,又低了頭。
我拔了頭上她剛插下的簪子,轉過身,說:“我是什麼時候說的夢話?白天?黑夜?具體是哪一天?”
她臉色白了白,攢著梳子,囁嚅了兩下。
“奴婢,奴婢記不太清了……”
“是嗎?”我笑了笑,提起裙子又坐下,接過她手裡的梳子,自顧自梳起來。
這就像提前預演了一遍現實版的宮鬥似的,我真沒想到以我的能力居然能夠承受下來那夜發生的一切,且並沒有落得個精神分裂的下場。長信宮鬧得這樣大動靜,即使過後劉徹封鎖訊息,作為同個宮闈內的永昌殿他們不可能不知道。我不會真傻到把這一夜的經歷當作是場夢,絕沒有這麼讓人悲哀到心底裡去的夢境,絕對是有人想粉飾太平,而六人黨的輕鬆,就是最大也是最可笑的破綻。
“我之所以睡了三天三夜,是因為吃了太醫院的湯藥吧?”我對著鏡子挽髻,“夢話什麼的,自然也是有人教給你們聽的。”整件事情裡,從來沒有任何一個場景可以使得我喊“不要”這兩個字,即使是這三天之中我做的夢,也完全與這兩個字無關,她若不是信口編造,便一定是有人教過她撒謊。
“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