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愁飛毫不動容:“只要今晚我能離開這裡,我才不算苟活,我也可以保證你們死得極不痛快!”
他一路挺著劍,橫眉怒目、邊退邊走。
忽聽天下第七沉聲向梁何叱道:
“你想偷襲!?”
梁何一怔:他可沒動手。
但天下第七已然動手。
他倏然解開包袱。
不是對梁何。
而是對白愁飛!
太陽!
——千道金光,仿似都在他千里!
這千道太陽,一齊刺向白愁飛!
白愁飛卻沒有提防。
他一向都有提防。
——經過今晚的事,他更事事提防、人人防範。
天下第七一動手,他的“驚夢”一指已拂了出去,剛好跟那“千道光華”一觸,互抵不動。
白愁飛吼道:“難道這都是義父吩咐的——!?”
天下第七沉聲道:“一個下了臺的白愁飛,只會報復,還不如一個死了的乾兒子!”
兩入功力互抗不下,忽爾,倏地,驟然,白愁飛只覺右脅一涼,只見右脅穿過一把細細的、秀秀的、涼涼的、美美的劍尖,一閃不見。
他這才知道自己著了一劍。
著了雷媚的一劍。
劍已穿身而過。
穿心而出。
中了劍的白愁飛呆了一呆、怔了一怔,狂吼了一聲:“啊……”
郭東神遽然收劍,俏麗一笑,嬌巧的身子如一隻雲雀,騰飛半空,翻上屋脊,在微雪狂風消失不見。
一時之間,竟然準也沒想到要阻截她,為白愁飛報仇。
這一剎間,白愁飛已明白了一件事:
在這兒.在今夜,在些際,誰都不是他的朋友,誰都出賣他……
這時候,他本來還有機會先殺溫柔的。但他沒有這樣做。他反而放開了她,讓她帶著驚惶失色閃了開去。
王小石馬上護住了她。
白愁飛捂著傷口,血汩汩流淌不止,他吟唱了幾句:
“……我若要鴻鵠志在天下,只怕一失足成千古笑;我意在吞吐天地,不料卻成天誅地滅——”
聲音啞然。
他忽然將手一拍。
拍在胸膛的箭尾上。
“嚇”的一聲,箭穿破胸背,竟疾射入在背後的梁何的咽喉。
梁何狂吼半聲,緊抓喉嚨,掙動半晌,終倒地而死。
白愁飛慘笑,像傷盡了心,他緩緩屈膝、跪倒,向著蘇夢枕,不知是吟還是唱了半句:
“……我原要——”
嗓音忽軋然而絕。
一二六:我活過,他們只是存在
蘇夢枕第一個打破難堪的沉默,問:“他死了嗎?”
然後又諷嘲地笑笑:“他是死了吧!”
他搖了搖頭,發出一聲長長的唱息:“他既然死了,很快便輪到我了。”
眾人一時未明他話裡的意思,蘇夢枕已清了清喉嚨,似要盡力把他的活說清楚,也要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聽得一清二楚似的:
“我死了之後,金風細雨樓龍頭老大的位子,就傳給王小石,他大可把風雨樓與象鼻塔合併,一切他可全權裁定。”
雷純一聽,粉臉煞自,倒白得有些兒似白愁飛。狄飛驚不驚不惶,不溫不火,嘴角有一絲隱約難顯的微笑。
王小石震詫地道:“大哥,你說什麼,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嘛……”
蘇夢枕悠然反問:“小石,你以為雷純會那麼好惹,不報父仇,卻來助我恢復大業嗎?”
雷純臉色一變,叱道:“公子,難道你忘了咱們的約定嗎?”
蘇夢枕淡定地道:“就是沒忘。”轉首向王小石道:“她是救了我。
但她用了一種絕毒,叫做‘一支毒鏽’,這是一種滅絕人性的毒,她叫樹大風下在我身上。我雖察覺,但人在她手中也無計可施。她知道我斷了腿,功力亦因毒力和病以致消減泰半,她便受蔡京之命,助我復位,她暗自幕後操縱,我只要稍不聽從,她日後便可名正言順篡奪我的權位。她這樣做,比殺了我更毒……”
雷純忽爾道:“公子,你既不守信,我就只好請你聽歌了……”
她竟唱道:“……一般離緒兩消魂:馬上黃昏,樓上黃昏……”
蘇夢枕一聽,連臉都綠了,人也抖哆不已,卻見他猛然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