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說的第一個字不是'娘';而是望著天上的雲嚷了一聲……雲!得名步驚雲。孤僻,不愛說話,常年躲在角落裡;附近的孩子都罵我怪物。這是我四歲記事起,斷斷續續在娘打罵我時知道的。我的出生,以及娘不喜歡我的原因。
四歲那年,爹終於回來了,是被人抬回來的,他始終尋不著那塊寒鐵,還在途中染病,那個躺在床上哀哀一息,面色蠟黃的人,是我的爹。他甚至連我的名字都沒叫過,便於歸家不久後病逝了。
爹下葬那天,我沉默的站在那裡面色木然,懵懵懂懂的,心裡很難過。我是有爹的,他還沒像隔壁狗蛋的爹一樣,抱起我舉高高。也沒像二丫的爹,給我買很多好玩的東西。甚至還沒有像所有的爹一樣,親切而寵溺的叫著我的名字。他便安安靜靜的躺在那個冰冷的大盒子裡,永永遠遠的離開了。
我聽著周圍大人的竊竊私語,〃真是個冷血的怪物,連爹死了都不知道哭。”
〃有這樣的兒子一定是被剋死的。”
〃玉濃真可憐,死了丈夫,還有一個如此畜生的兒子。以後要怎麼辦吶?”
娘瘋狂的撲上來打罵著我,我怔怔的望著她,不閃也不躲,任由她的拳頭和巴掌落在我的身上和臉上。哭是什麼?
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痛。我依然死死的抿著嘴唇。那從眼角滑落的透明水滴就是哭嗎?我不會也哭不出來。
旁邊那些大人終是看不下去,拉住了已經瘋狂的娘。
爹終是下葬了。從那以後,娘便沒有和我說過一句話。在她眼裡我還不如那個流浪的野貓。
村裡的算命先生看著我總會搖著頭嘆息,天煞孤星,克父克母,克妻克子。註定與血腥與死亡為伴。
從那以後甚至連那些欺負我的孩子都不再和我說話,彷彿怕一接近我,就會被我剋死。只有村裡寡居的老婆婆會一臉憐惜的給我個地瓜。我把地瓜扔在地上,憐憫我不需要。我
相信總會有一個人,懂我,親近我,愛我。我不會一直一個人。漸漸的連老婆婆都不再理我。我一個人沉默的縮在角落裡。沒有人聽到我心裡的聲音,為什麼爹會死?為什麼娘不愛我?我冷冰冰的看著周圍的人,他們或笑,或怒,或罵。那是我永遠都無法理解的世界。
五歲那年,娘帶著我改嫁。她明明在爹的葬禮上哭的那麼傷心,甚至因為爹的死,怨恨我漠視我。卻在爹死去不到一年的時間便嫁給了另外一個男人。我心裡滿是失望,那些讓我羨慕的眼淚,原來如此的廉價。
娘嫁給了霍家莊的莊主霍步天。我也遇到了我生命中第一個愛我的人。我的一生,悲涼而無奈。幸福永遠都短暫的宛若曇花一現。我平生最遺憾的兩件事其一,不是沒有報成仇,沒有親手殺死雄霸。而是沒有在霍步天死之前叫他一聲爹。
我的心被我用層層隔圍包裹了起來。沒有人願意費力走進來,我也不願意卑微的走出去。
八歲那年娘病重了,即使她這麼多年來,對我不是打罵,便是冷冰冰的仿若沒有我這個兒子。她依然是我的娘,是她把我生了下來。她不知道我曾那麼多次站在很遠的地方,看著她親切的對著霍步天那兩個兒子微笑替他們擦去臉上的汗水。也曾多麼的希望她可以轉身看見我,也對我笑一笑,不再叫我畜生,怪物,也不是冷冰冰的步驚雲,或者霍驚覺。而是叫我一聲雲兒。
我不是不渴望她的愛,而是把那絲渴望壓的很深很深。我知道她不願也不想見我。如果可能,也許當年她寧願墮胎也不願把我生下來。是我害的還年紀輕輕的守寡,也是我害的她被周圍的鄰居指指點點。但是我總是希望她好的。即使我只能遠遠的看著。
百年靈芝可以續命。我用了兩天時間,爬上陡峭的山崖,儘管被那頭老鷹啄的滿身是傷。我終是找到了靈芝趕了回來。
我看著纏綿病榻依然謾罵著我的娘,木然的站在那裡。她問我恨不恨她,她死了我會不會為她哭?
我心裡劃過深刻的哀傷,我不會哭,也沒有那種廉價的眼淚。為什麼娘一定要認為只有哭才代表悲傷?
她握住我的手,我連靈芝還沒有拿出來,她便氣若游絲,只剩最後一口氣。
〃你……果然……不哭!”
〃步天……我沒有……錯怪他,他……真的……沒有為……我流下……半滴淚……”
我看著她閉上
的眼睛,她至死都不願意相信,我一直是愛著她的,無論她怎麼對我,她一直是我娘。
我滿是悲傷的離開,克父克母,我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