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藥師再次回到鎮海府時,徐澤不在官衙內,他正在遼東第二將乙三營檢查部隊整訓情況。
這個營的主體兵員是鎮海府被賊人裹挾的青壯,以及部分從穆州帶來的賊兵。
這部分人雖然從賊的時間短,沒多少機會作惡,但“覺悟”普遍偏低。
在他們眼裡,遼國原本的官僚體系和軍隊就已經爛透,即便是各地的“官軍”,和賊軍相比,也好不了多少。
吳撞天在鎮海府這段時日,確實做了一些惡事。
但賊人不過是把“官兵”那種長期勉強可持續的爛,變成了短期殺雞取卵式的爛。
至於不知道從哪裡冒出的同舟社,肯定不是官兵,興許就是另一股更強大的賊軍吧。
區別只在於,這些人更會偽裝而已。
其實,他們這種思想,在已經和同舟社建立同盟關係的穆州和復州兩地官民中,也普遍存在。
對這些人的轉化急不得,要有足夠的耐心和行動。
遼東第二將正將李逵是成長速度僅次於阮小七的“好漢”,這些年的變化,同舟社人有目共睹。
但這廝有個壞毛病——處處模仿徐澤,偏偏很多事只能學個皮毛。
徐澤需要經常盯著,免得他突然冒泡。
其人只帶了四個親衛侍從,走路到第二將軍營。
營門衛兵知道徐澤的習慣,不敢通傳。
今日太陽正好,訓練休息時間,李逵學著徐澤的方法,和乙二營的將士座談。
士卒們圍坐成嚴嚴實實的幾層大圈,李逵就坐在地上,背對著徐澤,說些什麼。
眾人聽得起勁,少數注意到徐澤到來計程車卒,見社首打了手勢,都不敢吱聲。
徐澤隨意坐在人群后面,安靜地聽著李逵吹牛打屁。
“……實婁那小子不識好歹,不問青紅皂白就設了埋伏,還要動傢伙。”
“俺們雖然得了大遼皇帝的秘旨,可這事怎麼能公開的講?”
“他孃的,前幾日俺老李已經見到了閻羅王,硬是被社首搶了回來,都死過一回的人,還怕個毬!”
“……俺老李就是死,也得先掩護社首出了鹹平城才行!”
“好!”
李逵講到嗨處,吐沫橫飛,士卒們喊好後,一個個瞪大了眼睛,急等他講吓文。
這廝偏偏要回口氣,喝水潤喉嚨,慢慢醞釀情緒。
有士卒性子急,催道:“嗨——將軍別喝了,你已經喝兩三次水了,再不講可又要訓練了。”
李逵接著講:“嘿!他孃的,還沒等俺老李發威,擒住實婁那小子,突然殺進來了一個攪局的……”
“……那馬鼻子都頂到俺的臉了,俺老李硬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好啊——”
有個遼系女直士兵腦子直,操著半生不熟的漢語問:“將尊,騎病納悶快,你悶就不爬撞刀?”
“怕,咋不怕?”
“但社首站在前面沒退,俺們就算嚇尿到褲子裡,也不能退不是?”
“哈哈哈!”
又有士卒問:“那金國皇帝長啥樣?”
“那傢伙,就一個乾瘦老頭,骨架倒是不小,比你要高一個頭,駝著背。”
李逵摸摸自己的鬍子,道:“長得,長得沒俺老李威猛,哈哈哈!”
“將軍,後來怎樣了?”
“後來——他孃的,這都過點了吧?還不趕緊操課,月底會操,你們要是拿了‘殿’,可別在俺老李——”
李逵拍拍屁股起身,扭頭就見著已經站在人群外的徐澤。
“操課,快操課!”
李逵跑到徐澤跟前,傻笑道:“嘿嘿,社首,你啥時候來的。”
徐澤調侃道:“就在‘老李’準備大顯神威,單手擒拿實婁祥穩的時候。”
“小李!俺是小李,嘿嘿。”
關於同舟社的身份和在遼、金、大元之間扮演的角色,徐澤之前就已經在同舟社內統一了口徑。
哪些不該講,哪些該講,該怎樣講,都有明確的界限。
李逵跟士卒講的故事,並不存在洩密的問題,本身也是宣傳工作的一部分。
至於同舟社“接受遼國皇帝耶律延禧秘旨調查女直人實力”一事,並不完全是欺詐。
徐澤已經在做這方面的工作了,相信焦頭爛額的遼國朝廷收到自己的誠意,肯定願意為同舟社背書。
“有哪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