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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覆手為雨

在少宰王黼被賊首徐澤凌迫的三天前,趙宋的另一位重臣也遭遇了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

匪過如梳,兵過如篦。

河北西路信德府堯山縣很不幸地迎來了一群快要淪落為匪寇的潰軍。

僅僅是過了一晚,城中就有六家大戶被朝廷大軍“借糧”。

亂世之中,有槍就是草頭王。

大宋還沒有亡,河北西路也沒有亂,但任誰見到堂堂太師率領的“朝廷大軍”兵甲不全,官兵面上疲憊、驚恐和戾氣交織,也知道忤逆了他們,馬上就是亂世。

好在被“借糧”的幾家家主都非常識時務,積極配合,笑臉相送,倒是沒有出現刀兵相見,家破人亡的惡性事件。

正常情況下,這種過境潰軍不可能久留,最多住上一兩晚就會走,真沒必要為了身外物招惹這些過路神仙。

實際上,潰軍確實沒想在堯山常駐,次日一早就收拾好行裝,只待早飯再次拔營,送走了這批瘟神,折騰了一宿的堯山將再次恢復平靜。

忠州防禦使辛興宗剛把一包首飾裝進鞍袋中,辛道宗就闖了進院中。

“二兄,那老閹貨不願走!”

辛興宗抄起馬鞭就向自己的四弟抽去,低聲喝罵。

“嘴巴放乾淨一點!太師可是咱們的衣食父母!咱家老子當年都要聽他調遣的。”

辛道宗一把抓過兄長的鞭子,嬉皮笑臉地道:

“嘿嘿,這院子裡不就是咱兩兄弟嘛,怕啥?”

“哪也不行!現在形勢還不明瞭,留著他還有大用,要是出點意外,咱們再到哪裡去尋個太師來?”

“好好好,我聽二兄的就是,現在咋辦?”

辛興宗沒有回答四弟的提問,反問了一個問題。

“楊總管是什麼意思?”

“那老狐狸怎麼可能有準信,讓我問二兄呢。”

二人說的“楊總管”乃是涇原路經略安撫使兼知懷德軍事,懷德軍都總管楊炯,字惟忠,也是當前除了童貫以外職位最高者。

辛興宗的職務雖然不算高,但其人是前湟州知州辛叔獻的次子,三個弟弟企宗、道宗、永宗,以及堂兄弟彥宗、慶宗等皆在軍中為將,勢力不小。

這次兵敗,隨徵的興宗、道宗和慶宗三兄弟逃跑時竟然一個不落,在潰軍中頗有話語權,楊炯才會徵求他的意見。

“你在這裡等著,我去勸勸太師。”

辛興宗向有主見,丟下四弟就出門去尋童貫的住處。

當日,童貫屯“數十萬大軍”於南樂鎮,因後路被截,同軍將至,極端恐懼之下,官兵竟然失去控制,爭相奔走,大半人馬折在了黃河中。

彼時,過河的官兵本有數萬,但童貫以下將帥盡皆膽喪,什麼都顧不上了,只想趕緊跑路,跑得離同軍越遠越好。

敗軍跑了整整一夜,直到次日未時,所有人又餓又累,實在跑不動了,童貫才清醒過來,急忙命人清點手下兵馬。

清點的結果讓他欲哭無淚,跟上其人的兵士僅剩四千餘,到了這個時候,童太師才知道大禍臨頭——該如何向天子交代?!

其實,彼時若能定下決心留在原地,並派人四下收攏潰兵,至少能得萬餘人。

但夜渡黃河的恐怖場景還歷歷在目,眾人皆已喪膽,誰還敢留下來面對隨時都可能出現的同軍?

再說,幾十萬龍精虎猛的大軍都敗得稀裡糊塗,冒著奇險收攏僅僅萬餘膽氣已喪的潰兵又有什麼用?

這個時候,徐澤都不用派大隊人馬來,哪怕只是一兩千人的偏師跟上敗軍,就能將這群驚弓之鳥屠殺乾淨。

不敢留下,就只能吃了飯繼續跑路了,但眾人很快又為往哪裡跑的問題犯了難。

童貫雖然害怕天子責罰,卻知道自己最終還是要面對現實,計劃先向西到相州,再往南,走衛州進入開封府,一路收集各地兵馬進京勤王。

但隨徵的武將們卻苦苦勸諫太師,說相州、衛州兵馬稀少,難擋叛軍偏師一擊。

為今之計,只有先往真定府,以觀徐澤動向,若形勢危急,再入太原府,調集河東、陝西諸路兵馬南下,方可有所作為。

南面的東京危在旦夕,眾將卻提議北上調集根本就趕不上東京之變的軍隊,這個建議是典型的南轅北轍,但這些人出這個主意絕對不是因為犯蠢。

很關鍵的一個問題:徐澤打敗朝廷大軍後,將會做什麼?

南樂鎮大敗以後,朝廷在大名府以南已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