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後來的燕雲之事,說童貫是大宋頂尖名帥,也是沒人敢反駁的。
劉法這類驍勇善戰的武將在這樣的統帥手下,自然是如魚得水。
童劉二人最初的合作,也是非常愉快的。
分歧開始於政和元年,在對夏戰爭中的牛刀小試後,童貫不再滿足於這點尺寸之功。
其人以為遼主賀生辰為由,隨端明殿學士鄭允中使遼,伐遼圖燕的決心已經表露無遺。
作為已知世界的兩極,大宋伐遼圖燕,絕不是宋夏之間的回合制小打小鬧可比。
兩國只要開戰,就是全面戰爭,
必然是不死不休的結局,直到一方徹底倒下為止。
而大戰的主力,也只能是大宋禁軍中最能攻堅的西軍莫屬。
這對於已經適應了宋夏之間低烈度、慢節奏戰爭狀態的西軍將校來說,將是一個極大的挑戰。
說白了,百餘年的持續戰爭,早就讓“西軍”脫離了單純的軍事屬性。
變成了諸多利益既得者相互捆綁,有著共同利益訴求的政治團體。
讓這個以對夏戰爭為主要業務的政治團體,
丟下細水長流的夏國穩定業務,轉而去做風險極大的遼國一錘子買賣,
有多少人願意去做這種風險和收益不成正比的生意?
而且,這單生意做失敗了還好說,
即便傷筋動骨,只要“夏人的威脅”還存在,西軍就能從頭再來。
可一旦做成,大宋就完成了對夏國的戰略包圍,虛弱的夏人搞不好就直接跪了。
原本做了百年的夏國業務,也可能會變成了一錘子買賣,
這顯然不符合“西軍利益共同體”的長遠利益。
行伍出身的劉法,未必就能懂這其中的彎彎繞繞,
但作為西軍的領軍人物,其人身邊必然不會缺人“出謀劃策”。
在各種綜合意識影響下,劉法或有意,或無意對西軍戰略發表“自己”的意見。
這些意見當然有很多會與銳意北伐的童貫背道而馳,雙方的分歧和矛盾由此產生,
並隨著時間的延長和北伐日程愈近,逐漸擴大。
實際上,童貫是不想和劉法發生衝突的。
他雖然統帥西軍,卻不屬於西軍的一員,
童貫和西軍之間,本質上講,只是一種僱傭與合作的關係。
其人並在乎手下將校是否對自己言聽計從,也在乎西軍是否有自己的利益,
他只在乎在有生之年,出色完成從皇帝手中爭取到的滅遼復燕專案。
而西軍恰好是這個時代,最能接下這單買賣的“乙方”,僅此而已。
很可惜,“西軍利益共同體”對這單業務評估之後,興致缺缺。
對此,童貫的做法並不是抖威風,使蠻勁,
而是嘗試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誘之以利。
有一定的效果,但也只是有一定的效果而已,
這中間,始終梗著一個叫做劉法的“專案經理”。
童貫做不通劉法的工作,轉而去動員趙隆、种師道等人,
但幾乎所有西軍重將都明確表示反對。
其人與趙隆論及燕雲之事,以高官相誘“君能共此,當有殊拜。”
趙隆卻答覆“隆武夫,豈敢幹賞以敗祖宗二百年之好?異時起釁,萬死不足謝責。”
劉法不表態,任何人都不會支援童貫。
童樞密使無奈,只能遷趙隆知西寧州,隨後又遷溫州防禦使。
其人打算慢慢剪除劉法的羽翼,提拔軍中的少壯派,最後再拋開劉法單幹。
但劉法的“扯蛋”,遠不僅表現在公開表達不同意見上。
三年前,因為李雅阿卜的錯誤情報,夏國樑多淩統軍來攻大宋定遠城。
隨後,大宋皇帝命童貫統帥全部西軍,堅決反擊賊心不死的夏人。
劉法在此戰中,於古骨龍遭遇夏右廂軍主力數萬鐵騎,
其人毫不畏懼,親領主力迎戰正面。
兩軍鏖戰正酣之時,奉劉法之命的趙隆部奇兵又突然殺出,
攻擊夏軍側翼,敵軍大敗,斬首三千級,為歷年來少有之大勝。
打敗夏軍後,劉法又於古骨龍築震武軍城。
一年後,劉法再次出軍,猛攻仁多泉城。
夏軍懾於劉法的威名,親王李察哥部數萬人不敢應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