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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你還想白嫖

蘇州吳縣。

從大帳覆命出來,一直回到自己的營中,韓世忠仍覺得自己腦子嗡嗡的。

“五哥,灑家咋覺得你的樣子很不對勁。”

“老子哪裡不對——”

話一出口,韓世忠便覺得自己的聲調確實太高了,趕緊閉嘴,看向被自己大嗓門震得發呆的蘇格和楚國璋二人。

“俺的樣子真的不對勁?”

蘇格、楚國璋二人同時重重地點了點頭,表示“你的確不對勁”。

蘇大個子到江南後水土不服,拉了好幾天肚子,前幾天才好利落,這次押運糧草的任務韓世忠便沒帶上他,相熟的人隔了幾日後再相見,很容易就會發現異常。

“國璋,你跟著俺走了一路,咋不提醒呢?”

當日在珠固峽,劉法給楚四賜名“鈺”字“國璋”後,很快就殞命了,韓、蘇、楚三人讀書都不多,根本不清楚劉法賜的“yu”是哪個字。

蘇格這大嗓門動不動就喊楚四叫作“玉兒”,搞得他煩不勝煩,索性將“國璋”作為名,不要字了。

“俺提醒了,反被五哥罵毬一頓。”

韓世忠想起回來的路上,楚四取笑自己心不在焉肯定是想婆娘,確實被他罵了一頓。

“他孃的,邪性!”

韓世忠罵完,頭也不回地出了營。

“五哥,哪裡去啊?”

“老子上火,找個姐兒消消火,你是不是還想跟著俺白嫖?”

營妓之設,始於春秋時代越國,歷漢魏六朝、唐、宋而不衰。

各朝熱衷於在軍中設定營妓,既是維持軍心的需要,也是回收軍費的一個好手段。

對朝生夕死,腦袋憋在褲腰帶上的粗魯軍漢來說,戰前找營妓慰藉一番,便是死了也是爽過才死的。

“嘿嘿,俺就說五哥是想婆娘,他還嘴硬。”

“你想婆娘,眼神是這樣的?”

“不這樣,是哪樣?”

“這樣。”

“哈哈哈!”

“好你個楚四………”

韓世忠確實有心事,當然不是“想婆娘”,而是前幾天在杭州,徐澤突如其來的招攬,讓他一直想不明白。

十幾年前,曾有算命先生見到韓世忠的相貌,驚歎他面相非常,將來一定位列三公。

那會尚是延安惡少年的潑韓五要名沒名,要望沒望,哪經得起他人如此調侃自己,擼起袖子“痛毆之”。

後來,其人參了軍,歷經戰陣,殺了多少夏人他自己都快記不住了,多年過去,卻經常在夢中想起那個被自己痛毆的算命先生。

韓世忠相信冥冥中自有天定,他韓五就算不能位列三公,至少也不會平凡一輩子。

生死搏殺的戰場,是最講“命運”的地方。

威震宋夏兩國幾十年的劉法屈辱的死在小兵手中,而他韓世忠剛當兵就能在蒿平嶺之戰中陣斬夏國駙馬兀哆。

如雨的箭矢和飛石彷彿長著眼睛,前後左右的人都死絕了,偏偏站在最中間的他能活下來,這不是“命運”,是什麼?

當然,讓韓世忠相信自己命中註定不平凡的,並不是玄而又玄的戰場存活機率。

而是其人對戰鬥超乎異常的直覺和領悟能力。

讀書很少的韓世忠說不出“運用之妙存乎一心”之類的話語來,但並不影響他處身混亂的戰場中,總能憑藉敏銳的直覺,輕易發現每個薄弱環節,穿梭其中而遊刃有餘。

這種直覺玄而又玄,很多人一輩子都無法領悟,更無法用文字來表述。

就好比當年在蒿平嶺,夏狗兀哆躲在百多人的軍陣中,韓五隻看一眼,就認定了兀哆是條大魚,該殺掉他。

而殺向此人的途中,哪些人不好惹,哪些人是自己一刀就能剁的貨,還有哪些傢伙只要見到同伴被殺肯定會逃,只在電花火石間,他就作出了準確的判斷。

這種直覺從來就沒有失靈過,他韓五,天生就是吃刀口舔血這碗飯的。

可惜,這碗飯吃到嘴裡太難了。

其人從軍整整十五年,砍了不知道多少夏人的腦袋,就因為沒有好出身,砍夏人再多,也只能博了個押官,“上面”沒人,始終出不了頭。

後來的都頭、包括現在的副指揮使,都跟砍人沒關係,而是西軍遭遇大戰損後緊急補充,撿到的!

戰陣搏殺砍腦袋,不如部隊戰敗再補充升官快,真是他孃的荒謬!

在珠固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