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的四月天是最美的,美到百花齊放,美到這世間只剩下這一種顏色。墨良穿了一件很少穿白色的袍子,站在瓊芳閣的門外,那周圍全是盛開的梨花。無香的梨花沾染了佛手柑的氣息,醉了了誰的心。
“那個少年怪好看的。”“就是不知為何在瓊芳閣門前站了一上午。”“不會是來看閣主的吧?”“我覺得有可能,六出公子的追求者海了去了。”“嘖嘖,怪可惜的。”“也不知道六出公子會不會出來見他。”……
墨良就靜靜地站在那裡,看著滿樹的梨花,看著地上的潔白的花瓣,倏忽間,她看見一個小小的少年坐在地上,捧起花瓣,笑著對她說,姐姐,好看嗎?那一刻,天上的星辰都盛在他眸子中了。“姐姐。”小小的少年已經長大了,都比自己高了,只是這聲姐姐早已變了味,不是音調變了,也不是情感變了,而是當揭開了一切,理解的心境變了。
墨良沒有說話,就那麼靜靜地看著眼前的少年。
正值中午,明媚的陽光射在墨良蒼白的面板上,泛出了淡淡的粉色,若不是那留下的一行血淚,總以為這是個溫馨的場景。墨良從來沒有這樣認認真真打量過臧曉,他長大了,臉上的輪廓多了一些稜角,肩膀似乎比從前變得厚實了一點。他的面板到是沒有變,就像梨花瓣一樣在陽光下閃著淡淡的光澤,他的眼睛依舊可以盛的下天上的星辰,只是變得幽暗了些,更像浩瀚的宇宙了。淡青色的胡茬長出來了,但剃的很乾淨,若不是這般仔細打量,是看不出來的。
總之,她的臧曉長大了,而她老了,像一隻殘破的風箏就快落下了。
不想開口,兩個人之間也就剩下這麼多了,怕是一開口,就真的什麼都沒了。“我帶你去吃冰粉可好?”臧曉牽起了墨良的手,很自然,兩個人之間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其實臧曉知道墨良是有求於他,卻不願開口,那就讓他任性一回,就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橋頭流水,蛋清似綠水從青石板的拱橋下流過,岸邊楊柳依依,風吹在臉上是暖和的。看著老阿婆熟練的挖入一大勺透明的冰粉,加上當季的水果顆粒,撒上各色的果乾。“這碗多加些紅糖。”臧曉朝老阿婆一笑。“好嘞。”暗棕色的液體澆在透明的冰粉上,在果乾、水果的空隙中滲透、漫延。
很甜,多加紅糖的那碗是墨良的,墨良嗜甜,尤其是紅糖、黑糖這類帶著特殊香味的糖類。很久沒有吃到這樣的味道了,可能有二十幾年了,自從城門一別就再也沒有嚐到這樣的味道。冰粉入口是涼的,配上酸甜的果乾、有嚼勁的粉圓,這應該是真的很好吃了。
“不大好吃了。”沒有從前的好吃了,墨良嘆了一口氣。“怎麼會?”阿婆也不惱,笑眯眯地看著墨良,“我家的方子從來沒有變過。”是人變了?是情感變了?都不是,只是“時間變了罷了。”墨良把手中的冰粉吃完了,牽上了臧曉的手,一如從前微涼細膩。“臧曉,”墨良喚著身邊的少年,深吸了一口氣,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梨花瓣。”原來就算準備好了,說出口,還是這樣的感覺。“好。”身邊的少年也漫不經心的回答。
那一天,人們看見素來清冷的六出公子素塵牽著另一個少年的手進了瓊芳閣,很靜,沒了生息。第二天天剛亮的時候,人們看見那個少年手中拿著一個很小的盒子走出了瓊芳閣的門,少年左側的背部有一道很長很寬很深的口子,鮮紅的血水順著浸溼的衣服滾落在地,砸出了一個個血點。地上潔白的梨花瓣,濺上了血的顏色,那般妖異,那般觸目驚心。
同一天,瓊芳閣閣主閉關。
同一天,大魔頭墨良退隱。
去找臧曉的時候,墨良其實早就想好了,臧曉的真身有五瓣,要救付江只需要兩瓣,臧曉是能活下去的,大不了,自己拿餘生去照顧他。卻不知,在看到臧曉真身的那一刻墨良才發現那朵梨花只剩下三瓣了,臧曉,你是如何撐得下去的?我要了你兩瓣真身,你又如何能活的下去。在臧曉拔下自己兩瓣真身的時候,墨良把他劈暈了。
一如當年一戰,墨良扯下了自己剩下的左翼,唯一不同的是,當年靈力充沛,扯下翅膀時非常迅速,現在到是費了好大的勁。墨良的翅膀生長在血肉中,用兵器砍下來就會迅速萎縮風化,唯有墨良親手扯下來的鮮活。剛扯下翅膀的時候,墨良幾度懷疑自己就要死了,卻還是強撐著用自己羽翼給臧曉注入大量的靈力,看著臧曉真身上長出兩片嬌嫩的花瓣,雖說不如從前長在那裡的那般飽滿,但用不了幾百年那花瓣應該就能恢復如初了。
四月晴雪,淡客心腸,終究一個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