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文德分了兩間房,這兩間房是土牆,已經有年頭了,剛分了房不長時間,一場連陰雨,把房子下塌了。
韓文德和閔惠芳結婚,接連生了兩個孩子,他這時候才體會到白曉燕五年生三個孩子不奇怪了。
分家以後,大哥給他炕上倒了一斗麥子。惠芳當時很生氣,嫌糧食少,就跟韓文德鬧。韓文德笑著勸惠芳說,好兒不圖家當,好女不圖陪房,咱們沒吃的可以靠自己掙。
妻子說,這點糧食只怕連年都過不去。
韓文德說,我總不能把你娘兩個餓死。
以後不但糧食短缺,錢也沒有,照明的煤油燈裡經常沒有油,晚上摸著黑早早就睡覺了。
後來房子倒了,沒地方住了,惠芳就帶著兩個孩子回鐵爐孃家去了。
母親嫌井房太小,也回孃家住去了,捎回話說,不在北灘井上給蓋好房子,我就不回來。
兩個哥哥不管,韓文德和四弟決定給父母在地裡蓋點房子。正在蓋房時,二哥提著個草籠給羊挑草,在井旁陰陽怪氣的說,老三老四是孝子,老大老二不是東西。
父親正做活,氣得臉蒼白。
韓文德對二哥說,你挑你的草去,不要在這兒說著些不三不四的話,惹爸爸生氣。
二哥揮拳打他,說,都是你這個反革命分子挑撥家庭不和。
四弟看不過去,上前揮拳要打二哥,被韓文德攔住了。
正在這時,村長全治效走過來,見他們兄弟打架,也不勸,沒言聲走了。
二哥見沒有趣,去地裡挑了一會草,也提著草籠回去了
村長全治效回到村裡,直接來到韓文德家,對韓文德的二嫂說,你還不趕快到鄉上報告,姓韓的在井房上快把姓王的打死了。
二嫂不明真相,失急慌忙跑到鄉上報告。
鄉長問情況,二嫂也沒親眼見,只是說村長說的,反革命韓文德打人。
鄉長聽說是村長說的,就領著二十多個持槍的民兵跑步前往黃家塬,捉拿兇犯。
二哥提著草籠回到家裡,聽大嫂對他說,他媳婦到鄉上報告了。怕鄉上要來人,他身上又沒有傷,就自己用手把自己鼻子抓出了血,把臉染成紅的,去找全村長。
全村長說,你先回去把臉上的血洗了。
然後派人去傳韓文德,讓韓文德到他家去一趟。
韓文德到了一看,村長正和村上的文書坐著喝茶。
村長喝了一口茶,抹抹嘴說,你好好站著,交代打人的罪惡。
韓文德說,我沒打。
村長問,你二哥臉上的血那兒來的?
韓文德說,不知道。
村長對文書說,你叫上幾個村民把王志亮抬到醫院去。
等文書出去以後,他又對韓文德說,你回去準備錢,給老二看病。
韓文德說,又沒有人打他,看什麼病?
村長說,你不要犟,沒打人老二怎麼滿臉的血。
韓文德一甩手走了。
一會文書回來,對村長說,村民們沒有人願意去。
村長氣憤地說,這些人見死不救,麻木不仁。
這時候,鄉長已經帶著二十多個民兵跑到村中,有一老者上前攔住,問鄉長,你帶著這些民兵急急忙忙幹啥去?
鄉長說,去抓韓文德,反革命把人打傷了。
那老人說,韓老三決不會打他二哥。
鄉長問,你怎麼知道?
老人說,我當然知道,他們是為分財產鬧的矛盾。然後又說,你如果是個糨子官,這個案子可以不審,把韓老漢和老三老四立刻槍斃了,把家產都給了姓王的,一切都沒事。去吧,到那裡就用槍打,什麼也別問。
鄉長聽話音不對,卻怎麼姓韓又姓王,一頭霧水,不大明白。就讓老漢詳細說說。
老漢說,姓王的是老二,韓老漢收養的,嫌老漢家產分的不公,故意找事。老三老四正給老漢在井上蓋房你要抓就去抓。抓了老三,房就蓋不成了,讓韓老漢睡在撂天地裡看星星也好。
鄉長聽老漢話裡有刺,就叫其他民兵都回去,他只帶了兩個民兵來到韓文德家門前。先把老二叫出來,問老二,韓文德打你的傷在那兒?
老二說,在鼻子上。
鄉長問,鼻子那兒傷了,讓我看看。
老二說,在裡邊,看不見。
鄉長捏捏老二的鼻子說,我以為把你的鼻子打歪了,原來不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