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體仁這些年的政績怎麼樣,大家是有目共睹。他和周延儒兩人是在搞黨爭啊,去周延儒而不去溫體仁,人心不平。現如今,再不去溫體仁的話,連內閣首輔都沒人當了!所以,應該叫溫體仁引咎辭職,他走人以後,何如寵才會來。
大凡言官,說話是語不驚人死不休。要在平時,黃紹傑這麼說說問題倒也不大,但現在是什麼時候,是崇禎心理最脆弱的時候。他在考慮到底要不要用這個蔫不拉唧的何如寵時,黃紹傑卻建議他廢了溫體仁——這觸到了他的痛處:都以為我包庇溫體仁哪?這不大明沒人可用嗎?能幹的幹臣大多貪贓枉法、結黨營私;自詡清高的廉吏卻是中看不中用,撐不起檯面,誰不喜歡用又紅又專的人啊,切!還有,說什麼溫體仁走人以後,何如寵才會來。何如寵如果是這樣的軟蛋,我要他來幹什麼?
崇禎沒好氣地朝黃紹傑擺擺手,叫他不要說了,黃紹傑卻跪了下來:請皇上速去溫體仁!
崇禎陰陰地看他一眼:你這是死諫啊?
黃紹傑豁出去了:如果臣一死能去溫體仁,臣死而無憾!
崇禎冷漠地道:我要是不同意呢?
黃紹傑:這不是臣一個人的想法,而是百官們都作如是想。
百官們都作如是想。百官們都作如是想,崇禎唸叨到這裡,心裡突然一動,電光石火般地想到——百官們的身後,是不是有周延儒的幽魂在作祟啊?
黨爭竟然已深入大明的骨髓,揮之不去。崇禎惡狠狠地走到黃紹傑面前,一把揪起他,用力搖晃著:你敢危言聳聽?我要懲罰你!一定要懲罰你!黃紹傑被搖得暈頭轉向,難受異常——皇上這哪是在搖一個人啊,他這是在搖心頭的傷痛與絕望。
電子書 分享網站
第七節有人心的地方就有黨爭(1)
何如寵徹底終止了行程,掉頭回家。
因為崇禎確實處罰了黃紹傑,將他降職外放了。
何如寵知道,黃紹傑是因為他而走人的。
在這個世界上,走人的事是經常發生的。
黃紹傑希望崇禎要溫體仁走人,崇禎卻讓他走人。
原本,崇禎是希望何如寵來京的,何如寵走到半路上卻選擇自動走人。
該走的人不走,不該走的人卻走了,百官們長嘆唏噓。
該走的人不走,不該走的人卻走了,溫體仁心中竊喜。
只要首輔的位置一直空在那裡,那就是他溫體仁的勝利。
內閣再有沒有一個人位居溫體仁之上,那他不就是事實上的首輔嗎?
雖說名不正則言不順,可這個世界上,名不正則言不順的事太多了。
存在即真理。
溫體仁要掌握真理。事實上,在如今的大明,也只有溫體仁才能掌握真理——有他在內閣,誰敢過來做首輔啊?!
但是——溫體仁突然感受到了一絲怯意:我這樣的霸氣,皇上到底能夠容忍多久呢?召何如寵進京可是皇上下的旨意啊,現如今我的霸氣夭折了皇上的旨意,何如寵不敢進京,令皇上很沒面子,我……我這不找死嗎?想到這裡,溫體仁的汗立刻就下來了。而就在這個時刻,崇禎找溫體仁談話了。
說是談話,崇禎卻一言不發。
很多時候,一言不發比滔滔不絕更可怕。
滔滔不絕是對某種想法痛快淋漓的表達,而一言不發卻是對某種想法藏而不露的表現。
一個皇帝一言不發,那絕對不是什麼好事啊……
崇禎縮在一團巨大的陰影背後,就像一隻慵懶的大貓。別看這貓漫不經心,可他一旦發飆,那可比老虎厲害多了。
何如寵不來,這內閣的事你說怎麼辦?
崇禎突然沒頭沒腦地來了這麼一句。
一切按皇上的意思辦。
溫體仁小心應對,不敢說錯半個字。
按我的意思辦?我可是叫何如寵來京的,可他不來了,你說說這是怎麼回事?
何如寵抗旨,臣以為他這是目無聖上,應當……應當……
應當什麼?
應當嚴辦。
崇禎從那團巨大的陰影背後走了出來,走到溫體仁跟前:嚴辦?你的意思是殺了他?
目無聖上,罪不容赦。
崇禎又走了兩步:那殺了他,內閣誰做首輔呢?
溫體仁:一切按皇上的意思辦。
崇禎回頭看他:我看,還是按你的意思辦吧。
溫體仁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