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此處守禦的高句麗大將冼東明自不可能不被驚動,誤以為是華軍發起了攻擊,哪敢有絲毫的懈怠,領著一大批親衛便趕到了前線,這一見手下眾將士正自亂成一團,冼東明的臉色自不免便難看到了極點。
“報,稟將軍,是漢賊射來了大批勸降信。”
見得自家主將到來,眾高句麗將士們自是不敢再胡亂鬧騰,好一陣的死寂之後,這才見一名校尉緊著搶到了冼東明的身前,低聲地稟報了一句道。
“嗯?”
冼東明伸手接過了信函,飛快地掃了一眼,原本就難看的臉色陡然便更陰沉了幾分,可也不曾呵責手下將士,拿著信函便一路往山頂處的中軍大帳趕了去,甚至顧不得下令收繳那些勸降信函。
“何事,說。”
中軍大帳中,一夜未眠的高延壽正自紅著眼在帳中來回踱著步,這一聽聞冼東明前來求見,準見倒是準見了,可明顯極之不耐,這都還沒等冼東明行完禮呢,高延壽便已是焦躁不已地喝問了一嗓子。
“稟大帥,半柱香前,漢賊用箭矢射上來了大批勸降信,末將不敢擅專,請大帥過目。”
被高延壽那滿是血絲的雙眼一瞪,冼東明的心不由地便是一虛,根本不敢跟高延壽對視,趕忙一低頭,將手中拽著的信函高高地舉了起來。
“勸降?混蛋,爾看本帥像是貪生怕死之徒麼,嗯?”
高延壽此際早已陷入了魔怔狀態,一聽冼東明這般說法,登時便炸了,一把搶過信函,看都不看便揉成了團,往地上重重一丟,暴跳如雷般地便罵了一嗓子。
“末將不敢,末將不敢。”
冼東明之所以匆匆跑來稟報,左右不過是因他本人已起了投降之意罷了,可眼瞅著高延壽這般模樣,他又哪敢將心中的想法道出,只能是連道著不敢。
“哼,滾回去好生守衛,著即將所有勸降信收繳上來,誰敢亂傳亂說,一體軍法從事,滾!”
饒是冼東明都已被嚇得面如土色了,可高延壽卻並未就此放其一馬,聲色俱厲地便又臭罵了其一通。
“兄長息怒,如今戰局困頓若此,確須得早作綢繆了。”
高惠真並未插手高延壽對冼東明的呵斥,而是默默地將高延壽丟在地上的那團勸降信撿了起來,細心地攤平了,略略地過了一遍,卻並未急著開口言事,直到冼東明退下之後,他方才滿臉苦澀地進諫了一句道。
“唉……”
綢繆?高延壽也想好生綢繆一二,可自打被圍到如今,十數日的綢繆下來,卻依舊是一籌莫展,此時此刻,他除了發出一聲悶吭之外,也自不知該如何綢繆了去了的。
“兄長明鑑,我軍糧秣將盡,漢軍又步步緊逼,若不能突圍而走,怕是也只有先委屈求全這麼條路可走了的。”
這一見高延壽明顯沒聽出自己話裡的潛臺詞,高惠真不得已之下,也只能將話挑明瞭來說了。
“嗯?二弟安出此言,我等身為王族,豈可賣國求榮,此事休要再提!”
高延壽雖是極度後悔自己輕率進兵遼東城之決定,也知曉自己此番怕是在劫難逃了,可要他就這麼降了帝國,高延壽卻是萬萬不肯的。
“兄長忠義之心可鑑日月,只是我等身死事小,然,麾下十數萬部眾何辜哉?今事已不可為,你我兄弟都已是為國盡力了的,此非戰之過也,實是漢軍太過強大了些,你我兄弟縱使不為自身打算,也不能叫十數萬將士為你我兄弟陪葬罷?”
相較於高延壽的瘋狂,高惠真明顯要理智得多,他並不打算為註定要滅亡的高句麗殉葬,心中的投降之意已堅,哪管高延壽的態度如何,自顧自地便將歸降之意表露了出來。
“我……”
高延壽倒是想再說些狠話,可這一見高惠真滿臉的堅持之色,到了嘴邊的話語愣是沒法子吐將出來,也就只剩下大喘粗氣的份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