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奏陛下,張摩、張大將軍已率部將蕭銑一家老少護送到了營中,請陛下明示行止。”
瑞明五年八月十九日,末時正牌,午睡方起的張君武方才剛梳洗完,正自準備批上一會兒摺子,卻見中軍官張磊已是匆匆從帳外行了進來,緊著稟報了一句道。
“哦?傳朕旨意,先將蕭銑一家安置於後營,不得虐待,著張摩即刻來見朕。”
這一聽蕭銑已被押到了營中,張君武第一個念頭便是見見這個跟自己糾纏了數年之久的老對手,可想了想之後,卻並未這麼做了去,無他,張摩乃是心腹愛將,再怎麼著,都須得先安撫其一番,方才是御下之道,此乃帝王心術,自不足為外人道哉。
“微臣叩見陛下!”
張君武金口既開,張磊自是片刻都不敢耽擱,應諾而去後不久,就見一身甲冑的張摩已是疾步從帳外行了進來,一見到張君武正自含笑地望向自己,張摩當即便激動得面色潮紅不已,大踏步地便搶到了御前,緊著便行了個軍禮。
“免了罷,數年未見,卿如今更見結實了,看來在川中過得不錯麼。”
算起來,張君武已有三年餘不曾見到張摩這位淳樸的草原漢子了,這一見其滿臉的激動之神情,心中當即便是一暖,於虛抬了下手的同時,笑呵呵地便打趣了張摩一句道。
“嘿嘿。”
張摩並不擅言辭,見得張君武調侃自己,也就只是傻笑了兩聲,並不曾說出啥旁的話語來。
“傻小子,坐下罷,跟朕說說看,江陵如今之情形都如何了?”
張摩這等憨厚的模樣一出,張君武不禁為之莞爾,笑著一壓手,示意其落了座。
“回陛下的話,江陵一切都好,臣等是十四日傍晚時進的城……”
聽得張君武有問,張摩緊著便將江陵的大體情形介紹了一番,限於表達能力,其所言所述只能用“乾巴巴”這麼一詞來加以形容,然則張君武卻並未有絲毫的不耐,一直靜靜地聆聽著。
“嗯,卿等辦事得力,朕心甚慰,愛卿一路征戰辛苦了,且先下去好生修整一番,明日或有戰事,朕還須得卿出大力呢。”
張君武問起江陵之事自是別有深意,只是這等深意卻是斷然不足為外人道哉,正因為此,在瞭解過了李靖對江陵那些投降官員以及百姓的處置手腕之後,張君武也就沒再多言羅唣,僅僅只是笑著安撫了張摩一番,而後便即將其打發了開去……
“啟奏陛下,蕭銑已帶到,正在帳外候見。”
張君武先見張摩只不過是御下之所需罷了,他真正想見的人自然是蕭銑,正因為此,在打發走了張摩之後,張君武第一時間便派了張磊去後營提人前來,以張磊的辦事能力,自是快速得很,前後不過一刻來鐘的時間,張磊便已前來複令了。
“嗯,宣罷。”
時值張磊進帳之際,張君武正在照看著將沸的茶壺,待得聽得稟報,張君武頭也不抬地便道了宣。
“諾!”
儘管有些奇怪張君武為何要單獨召見蕭銑,然則張磊卻是不敢隨便亂問,恭謹地應了一聲之後,便即退出了大帳,不旋踵,便領著兩名羽林軍士兵押解著蕭銑從外頭又轉了回來。
“爾等且都退下罷。”
不得張磊再次出言稟報,張君武便已一揮手,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吩咐了一聲,張磊等人見狀,雖略有猶豫,可最終還是沒敢違逆,齊齊應諾之餘,便即魚貫著退出了大帳。
“請坐。”
張君武並未與蕭銑玩甚寂靜對視的把戲,也沒啥寒暄之言,僅僅只是隨手地指點了下几子對面的蒲團,漫不經心地地吭了一聲,隨意得有若老朋友見面一般。
“好。”
蕭銑本就是個有英雄情結之人,這一見張君武如此隨意,也自豪爽得很,大步走上前去,一撩衣袍的下襬,就此在几子對面的蒲團上長跪著坐了下來。
“朕其實不擅茶藝,平生也就只為二人燒過茶,一是李世民,再有便是閣下,茶不好,權當解渴也罷。”
張君武並未對蕭銑的豪邁舉措有甚不滿之色,面色淡然地拿起了已然燒開的茶壺,將擱在几子上的兩隻玉碗都斟滿了,而後將其中一隻推給了蕭銑,自取了一隻,語調淡然地便解釋了一句道。
“哦?能跟李二同命運,那倒是朕的榮幸了,這碗斷頭茶,朕得喝。”
當初張君武與李世民的交談內容,無人得知,張君武本人也自從不曾說起過,然則有關賜茶之後便賜死之事卻是不脛而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