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兒見過父王。”
亥時三刻,夜已是有些深了,被雷世猛拉去秦王府幫忙了原襄陽水師大都督萬瓚總算得閒回到了在襄陽的臨時王府,這才剛拖著腳轉過內外院交界處的照壁,就見一名青衣青年領著兩名手持燈籠的僕役匆匆搶上了前來,緊著行禮問了安。
“嗯。”
萬瓚循聲望將過去,見前來迎接的是自家長子萬明彥,也自不以為意,腳下甚至不曾稍停,僅僅只是隨意地吭哧了一聲,便即自顧自地往內院裡行了去。
“父王留步,孩兒有事要稟。”
這一見萬瓚要走人,萬明彥登時便急了,趕忙出言稟報了一句道。
“哦?那就隨為父來好了。”
萬瓚有子三人,其餘二子尚年幼,不曾隨軍,唯有長子卻是一直隨萬瓚在軍中任事,為人精明能幹,且有著一身不錯的武藝,素得萬瓚之寵愛,這會兒萬瓚雖是又累又餓,可一聽得萬明彥自言有事要稟,萬瓚倒是不曾有甚猶豫,招呼了一聲之後,便即抬腳往內院書房處行了去。
“嗯?”
萬瓚方才剛跌坐在書房文案後頭的蒲團上,冷不丁發現竟有一名僕役跟在萬明彥的後頭也進了書房,眼神立馬便是一凜,雖不曾出言怒叱,可冷哼之聲裡已滿滿皆是肅殺之氣息。
“父王,容孩兒給您介紹一下,這位是帝國宰輔王大人之次子、帝國禮部員外郎王寧。”
萬瓚乃常年統軍之人,身上的煞氣本來就重,這一板起了臉來,威壓自是不容小覷,然則那名僕役裝扮的年輕人卻根本不曾有絲毫的驚慌,依舊老神在在地站立著不動,倒是萬明彥沉不住氣了,慌亂地搶上前一步,緊著便將那名僕役的真實身份道了出來。
“原來是王大人,失敬,失敬了。”
這一聽那名僕役裝扮的青年竟然有著如此大之來頭,萬瓚哪還顧得上發飆,趕忙便站了起來,很是客氣地抱拳行了個禮。
“萬大都督客氣了,王某身負重責,只能喬裝前來,若有打攪處,還請大都督多多海涵則個。”
王寧確實是王誠的次子,只不過並非禮部官員,而是隸屬於帝國絕密機構軍情局,所謂的禮部員外郎不過只是其對外的掩護身份罷了,早在帝國發動襄陽戰役之前,他便已奉其父之命在襄陽潛伏了兩年有餘了,全面負責襄陽城內的帝國情報機構,官階雖不顯,可實權卻重,哪怕萬瓚是所謂的南梁魯王,王寧也自並不怎麼放在心上,當然了,這會兒還有要借重萬瓚之處,王寧自不會在其面前有甚倨傲之表現,同樣是客氣萬分地拱手致歉了一番。
“豈敢,豈敢,王大人請坐,彥兒,上茶。”
萬瓚人老成精,又怎可能會不知王寧在這等敏感時分出現在自己府上的用意之所在,只不過他卻並不打算主動去追問,而是故作不知狀地跟王寧套著近乎。
“茶就不必了,王某之來意,想必萬大都督心中應是有數的,多餘的話,王某就不說,只有一語以相告——識時務者為俊傑,何去何從,還請萬大都督自擇。”
王寧顯然不打算跟萬瓚這等老狐狸繞甚彎子,一開口便即直奔了主題,語調雖平和,可內裡卻滿滿皆是咄咄逼人之意味。
“嗯……”
萬瓚顯然沒想到王寧會將敏感至極的話題就這麼攤開了來說,居然連熱身之前戲都省了去,一時間竟是被憋得不知該如何應對方好了的。
“父王,如今南梁已滅,各州各縣皆降,襄陽不過孤城一座,妄圖螳臂擋車,豈有可能,一旦陛下大軍攻城,玉石俱焚矣,且那雷老賊為一己之私,竟視我父子為寇,奪我兵權,欺我父子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父王您……”
這一見萬瓚半晌無言,萬明彥到底年輕,登時便忍不住了,但見其上前一步,慷慨激昂地便扯了一大通。
“閉嘴,軍國大事豈是爾可亂議的,滾出去!”
沒等萬明彥將話說完,萬瓚已是猛拍了下文案,怒不可遏地便咆哮了起來。
“打攪了,王某告辭。”
萬瓚這麼一發飆,萬明彥當即便被震懾住了,自不敢再多言羅唣,然則沒等他退出書房,卻見王寧突然起了身,衝著萬瓚躬身行了個禮,而後麼,也沒等萬瓚有所表示,一旋踵,施施然地便往外行了去。
“王大人且慢,留步,留步。”
這一見王寧要走,萬瓚登時便急了,也自顧不得演戲了,緊著便跳將起來,忙不迭地招呼了一嗓子。
“怎麼?萬大都督這是打算拿王某去領賞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