狀態之中,兵找不著將,將找不著兵,又哪有甚抵抗之力可言,當即便被闖進了營中的華軍鐵騎殺得個人馬倒撲了一地,血流足可漂杵!
逃,瘋狂地逃,僥倖得脫的頡利可汗根本顧不上正被華軍大肆屠戮的手下將士,在執失思力的掩護下,率不到百騎親衛拼命地打馬向西北方向狂逃不止,這一逃,便一口氣逃出了近百里之遙,總算是擺脫了後頭的追兵,而到了此時,還能跟在頡利可汗身邊的大將就只剩下執失思力一人,至於親衛麼,更是隻剩下寥寥六十餘騎,餘者不是逃散了,便是因馬力不支而被追殺的華軍斬落了馬下。
“突利小兒竟敢如此對本汗,混蛋,狗賊,狗賊!”
驚魂稍定之後,面對著如此之慘狀,頡利可汗的雙眼瞬間便佈滿了血絲,猛噴了口汙血之餘,忍不住便咆哮著痛罵個不休,其狀如瘋似癲一般。
“可汗息怒,此恐非是突利可汗出賣了可汗,應是其本人也已遭遇了不幸了。”
執失思力任由頡利可汗發洩了好一陣子之後,這才眼神黯然地解釋了一句道。
“什麼?這、這……”
一聽執失思力這般說法,頡利可汗登時便傻了眼。
“南蠻子狡詐過人,必是早在突利可汗軍中佈下了後手,突然發動之下,突利可汗實難有甚幸理可言,錯非如此,也無需突骨阿多出頭了,只消突利可汗親自前來,於面見可汗之際突然動手,我君臣怕是根本無逃生之機會。”
這一見頡利可汗呆滯若此,執失思力忍不住便暗歎了口氣,語調低沉地將箇中之蹊蹺解釋了一番。
“唉……本汗心已亂,而今之計當得如何,愛卿還請為本汗詳加綢繆一二罷。”
事已至此,突利可汗的死活,頡利可汗已然無心去探尋,他顧念的僅僅只是自身的安危罷了。
“而今之計唯有先去投薛延陀了。”
執失思力盡管也處在慘敗的悲痛之中,然則頭腦卻依舊有著足夠的清醒,很快便給出了個建議。
“嗯?漠北去不得麼?”
對於夷男這個背主自立之徒,頡利可汗一向是深惡痛絕得很,哪怕此番出於抵抗華軍兵鋒之需要,不得不暫時與夷男聯手,可本心裡依舊極其地排斥薛延陀汗國,正因為此,這一聽執失思力言稱該去投薛延陀,頡利可汗的眼神裡立馬便掠過了幾絲不耐之色。
“可汗明鑑,漠北諸部一向不甚馴服,若是我汗庭大軍尤在,去漠北倒是個好選擇,至於眼下,漠北卻是暫時去不得的,倒是夷男那廝雖是野心勃勃之輩,然卻尚需要可汗您這杆大旗來聚攏我草原諸部之人心,去其處,至少在短時間裡,性命當可無礙。”
執失思力固然也不喜歡夷男其人,心中更是恨不得一刀刀活剮了這個令汗庭徹底陷入分裂狀態的罪魁禍首,然則執失思力卻是斷不會讓個人的好惡影響到大事之決斷,尤其是在這等汗庭能否延續下去的關鍵當口上,執失思力更是格外的冷靜,一番言語間,不帶絲毫的感情色彩,有的只是理智的推斷與分析。
“哼,若是夷男小兒為討好南蠻子,將本汗獻了出去,本汗此去,豈非自投羅網麼,嗯?”
頡利可汗其實也知曉漠北眼下去不得,道理很簡單,在始畢可汗時期,汗庭之所以從漠北的狼居胥山搬到漠南,並非是因漠南的水草肥美之故,也不是因著控制中原戰亂之需要,真正的原因在於阿史那蘇尼失等啟民可汗的弟弟們都是野心勃勃之輩,為避免汗庭因內戰而分裂,始畢可汗不得已,方才率部眾將汗庭遷到了漠南,其後,汗庭金帳就再不曾回過漠北,如今戰敗而歸,只怕一到漠北,那些王叔們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砍下頡利可汗的頭,然後宣佈自立,此等危機的存在,頡利可汗顯然也是心知肚明得很,故而不到萬不得已,他根本不想去漠北,然則他又對去投薛延陀一事放心不下,概因雙方間的舊怨實在是太深了些。
“回可汗的話,夷男一開始必會有這等想法,甚或還會派人出使長安,以謀求臣服於張家小兒,然,隨著南蠻軍不退反進,其必會幡然悔悟,可汗略受些委屈,最多三五日,便可公然收攏舊部,待得實力稍復,又何懼夷男別有心思。”
執失思力不單算計到了夷男的可能之反應,也猜到了張君武不徹底掌控草原誓不收兵的戰略意圖,這會兒分析起時局來,還真就都說在了點子上。
“嗯……”
執失思力的話語都已是說到了這麼個份上,可頡利可汗卻依舊下不了決心,臉色變幻個不停地陷入了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