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列陣迎敵了,無奈之下,高開道也只能下達了道強行衝鋒之令。
“轟……”
高開道的命令在這等大亂時刻,無疑很是正確,只可惜下頭的將士在執行之際,卻並不是那麼果決,此無他,大敗一場的高家軍戰鬥意志本來就不是很強,加之迎面而來的可都是自家袍澤,下手時,難免會有所猶豫,如此一來麼,自然是無法阻止住自家潰兵的回竄之勢,很快,相對奔跑的兩支高家軍就這麼轟然撞在了一起,本來就無甚陣型可言的高家軍主力當即便陷入了徹底的混亂之中。
“突擊,突擊!”
見得敵軍已然大亂,蘇定方又豈會錯過這等痛打落水狗之良機,高呼著率部便開始了加速,有若奔雷般地衝進了亂作一團的高家軍中,手中一柄長馬槊大開大闔間,擋者無不披靡,瞬息間便已連殺十數人。
薊縣城外還是平原之地,在這等地理條件下,沒有準備的步軍遇到了騎軍,根本不堪一擊,蘇定方所部雖僅僅只有三千騎不到,可衝擊力卻是無以倫比,所過處,當真有若刀切牛油一般,很快便在亂作一團的高家軍中殺出了一道血路。
“調頭,再衝!”
打鐵自是須得趁熱,這麼個道理,蘇定方自不會不清楚,這一殺穿了敵群之後,根本不曾稍有遷延,率部在戰場外側一個兜轉,緊著又衝進了亂兵之中,直殺得高家軍將士死傷狼藉不已。
“跟我來,向西面撤!”
高開道原本還想組織起人馬抵抗的,可被蘇定方這麼率部連衝了兩回,便已知事不可為了,儘管不甘得很,卻也不敢再在混亂一片的戰場上多逗留,一擰馬首,率手下三百親衛便強行衝出了戰場,急速向西北方向狂逃了去,他這麼一逃不打緊,本來就沒甚鬥志可言的高家軍將士徹底陷入了崩潰狀態之中,近兩萬將士呼啦啦地全都向四面八方潰逃了開去。
“跪地者免死,頑抗者殺無赦!”
儘管瞧見了高開道的亡命逃竄,然則蘇定方卻並未急著率部去追,而是領著一眾手下以營為單位,分成數個小隊,一邊剿殺著潰逃的高家軍將士,一邊齊聲大吼著。
高開道這個主將都已逃得沒了蹤影,高家軍眾潰兵們又哪肯再為其賣命,隨著華軍騎兵的拉網式橫掃,殘餘的高家軍將士們很快便紛紛跪倒在了地上,一戰下來,除了追隨高開道逃走的三百餘騎之外,餘者不是死便是降,真能逃出生天者怕是不足三千之數。
“甲營跟本將追殲殘部,其餘各部配合梁將軍打掃戰場!”
儘管已是大勝了一場,然則蘇定方卻並不打算就此收兵,匆匆交待了一番之後,率八百騎兵便往西北方向狂衝了去……
懷戎縣(古縣名,位於今之北京延慶區與昌平區之間,如今已不存。)東南六里處的一座矮山腳下,瘋狂奔逃了一個多時辰的高開道殘部正自散亂地在一條小溪邊修整著,三百餘驚魂未定的將士們全都無心交談,不是癱坐在地上大喘著粗氣,便是在小溪旁默默地飲馬用水,唯有高開道一人滿面陰霾之色地坐在一塊道旁的大石頭上,不言不動地發著呆。
“大王,勝敗乃兵家常事,您且莫急,先用點乾糧罷。”
望著高開道那張陰沉的臉龐,碩果僅存的高家軍大將何必信心中也自滿是晦暗,可也不忍心見高開道就此沉淪了下去,這便取來了乾糧水囊,緩步行上了前去,聲線暗啞地勸慰了一句道。
“嗯……”
雖說成敗乃是兵家常事,可敗到了這等程度,高開道自己都不知道還有沒有再起之可能,這當口上,他正自心亂如麻,又哪有心情用膳的,甚至連話都懶得說,僅僅只是悶悶地長出了口大氣,搖頭拒絕了何必信的好意。
“大王……”
自打高開道起兵時起,何必信便是其心腹愛將之一,跟隨高開道多年,忠心自是不消說之事,這會兒見得高開道沮喪若此,心自不免便是一疼,張嘴便要在寬慰高開道一番。
“不好了,賊軍追上來了!”
這都還沒等何必信將話說完呢,就聽屹立在小山頂上的瞭望哨已是惶急不已地高呼了一嗓子,頓時便令正在修整中的高家軍將士們全都亂作了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