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地過著,縱使看得再細,一刻鐘下來,張君武也已是翻閱了四本了,但卻依舊還沒瞧見山西那頭的奏本,然則他也自不急,沒旁的,只因他心中有數得很——早先林登就已給過他暗示了的,有關李淵造反的奏本就在眾多文字的上層偏下處,早早晚晚都能找得到,自是無須太過著了痕跡。
“不好,出大事了!”
果不其然,張君武方才剛翻閱到第五本,便即是山西翼城縣縣令趙祈的告急文書,說的正是李淵公然斬殺了王威與高君雅兩位太原副留守,發檄文斥責隋煬帝聽信讒言,殺害忠良,窮兵黷武,致使民怨沸騰,自言要替天行道,聚兵十數萬,已扯旗造反了!一見及此,張君武立馬作出一派大驚失色狀地霍然而起,面帶惶急之色地便嚷了一嗓子。
“嗯,賢侄何事驚慌若此?”
聽得張君武這麼一嚷,來護兒立馬便抬起了頭來,故作詫異狀地便發問了一句道。
“伯父請看,太原李淵反了!”
張君武的演技當真不是蓋的,這不,來護兒只一問,他便已是一個大步躥到了其文案前,激動不已地便將手中的奏本遞了過去,就宛若他真是剛才得知此訊息一般。
“什麼?”
來護兒在朝中廝混了如此多年,演技自然也差不到哪去,只一聽張君武這般說法,雙眼立馬便瞪得個渾圓,一把抄過那本摺子,一目十行地掃了幾眼,臉色頓時便難看了起來,陰冷地看著已明顯亂了分寸的孟景,厲聲呵斥道:“孟侍郎,如此大事,為何不早早上報,嗯?”
“這、這……”
孟景本正急思著該如何掩飾上一番,冷不丁被來護兒這麼一瞪眼,心頓時便慌了,原本已打好的腹稿竟是不敢說出口來,也就只剩下支支吾吾的份兒了。
“伯父錯怪孟大人了,算時日,這奏本應是剛到才對,事已急,還須得早去報與陛下知曉,您看……”
既是沒打算將朝中權貴們徹底得罪死,張君武自是須得緊著為孟景打一打掩護,甭管對方領不領情,示好一番也不過就是動動嘴皮子而已,當真費不了啥事兒。
“嗯……那好,面聖去。”
來護兒同樣不想死揪著孟景的錯處不放,有了張君武這麼一出頭,他自是樂得緊著借坡下了驢。
“……”
這一見張君武與來護兒說走便走了人,孟景當場便傻了眼,嘴角抽搐了幾下,似有欲言狀,可到了末了,愣是沒敢說將出來,只能是眼巴巴地看著來、張二人就這麼走得沒了蹤影……
“啟奏陛下,來大將軍與張大將軍一道在宮門處求見。”
或許是因張君武的到來讓隋煬帝看到了重振江山的希望之故,都已怠政半年餘的隋煬帝如今又抖擻起了精神,一大早就在紫氣殿的書房裡對著大幅地圖研究張君武所上的平亂策,正自不亦樂乎間,卻見一名中年宦官匆匆從屏風處轉了出來,幾個大步便湊到了文案旁,小心翼翼地出言稟報了一句道。
“宣。”
這段時日以來,隋煬帝早習慣了跟來、張二人探討平亂戰略,此際聽得二將求見,也自不疑有它,隨口便準了奏。
“諾!”
隋煬帝既是有所吩咐,前來請示的那名中年官宦自是不敢稍有耽擱,緊著應諾之餘,匆匆便退出了書房,不多會,便見來、張二人已是聯袂從屏風後頭行了出來。
“臣等叩見陛下!”
一見到隋煬帝的視線掃了過來,來、張二人立馬緊走數步,搶到了近前,規規矩矩地便是一個大禮參拜不迭。
“免了,嗯?二位愛卿這是……”
隋煬帝隨口叫了起,可突然間見到來、張二人的臉色都有些不對味,不由地便是一愣,狐疑地便探問出了半截子的話來。
“陛下明鑑,太原留守李淵反了,現有翼城縣縣令趙祈之告急文書在此,還請陛下過目。”
聽得隋煬帝有問,來護兒立馬上前一步,抖手間,便已從寬大的衣袖裡取出了份黃絹蒙面的奏本,雙手捧著,高高地舉過了頭頂。
“嗯?”
這一聽李淵反了,隋煬帝的瞳孔當即便是一縮,也沒讓邊上隨侍的宦官去轉接奏本,猛然便起了身,一把拽過了摺子,攤開一看,臉色瞬間便黑沉得有若鍋底一般。
“混賬東西,安敢背朕,罪該萬死,朕定要活剮了李淵那狗賊!”
待得看完了奏本,隋煬帝已被氣得個七竅生煙,但見其一把將奏本重重摔在地上,跺著腳便怒罵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