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中秋已過,可天卻依舊熱得慌,尤其是這等時將近午之際,碧空萬里無雲,烈日當空,一絲微風也無,悶得令人心煩意亂不已,然則一名端坐在亭子間中的白袍青年卻宛若無覺一般,端端正正地跪坐在几子前,手持著根小炭條,在一張大幅地圖上寫寫畫畫著,眉宇間滿是凝重之色。
白袍青年年歲並不大,看著也就只是二十不到,身形高大,縱使是跪坐著,身上的氣勢也自如山一般厚重,國字臉,鼻直口方,濃眉大眼,雙目開合間,隱有精芒在閃動著,英氣盡顯,此人正是太原留守唐公李淵之次子李世民。
“二公子,大喜,大喜啊,哈哈……”
就在李世民埋頭於地圖間苦苦推演之際,卻聽一陣匆匆的腳步聲響起中,一名身著六品文官服飾的老者大踏步地從竹林間轉了出來,人都還沒到亭子處呢,便已是哈哈大笑地報著喜。
“劉叔如此振奮,想必有所教我者,且請賜教則個。”
聽得響動不對,李世民當即便抬起了頭來,這一見來者是晉陽令劉文靜,臉上立馬綻放出了和煦的笑容,起身一拱手,笑言請教了一句道。
“好叫二公子得知,王世充敗了,還是大敗,十六萬大軍只剩五萬出頭,手下重將大半戰死,據線報,此獠目下正在倉皇逃竄中,能否活著回到洛陽尚在兩可之間。”
劉文靜一向以李世民的謀士自居,此際聽得李世民有問,他自是不會有甚隱瞞,笑呵呵地便將所知之訊息詳細地道了出來。
“哦?”
這一聽王世充居然慘敗若此,李世民的眉頭不由地便是微微一皺,但卻並未有甚點評之言,僅僅只是不置可否地輕吭了一聲了事。
“二公子明鑑,竊以為王世充既敗,我太原之威脅已無,是到了該行大事之時了。”
劉文靜正在興頭上,顯然是沒注意到李世民的表情有些不太對,興奮奮地便出言提議了一句道。
“嗯,南陽那頭可有甚訊息麼?”
饒是劉文靜說得興起,然則李世民卻並未對其之提議加以置評,一聲淡然的輕吭之後,便即轉開了話題。
“那張家小兒還真能折騰,十天不到,政令下了一大堆,看樣子是打算全力經營南陽了,此獠反心已露,東都那幫人怕是難容於其,早晚必有一場大戰,此,於我等也算是好事一樁,有那小兒拖住東都人等,實大利也。”
劉文靜乃是士大夫,對於張家父子這等武夫自然是不屑得很,言語間滿滿皆是鄙夷之意味。
“不然,此子非常人也,經營南陽恐非其目的,不過手段耳,依小侄看來,窺視關中方是其之真意,若容其做大,早晚必是大患!”
李世民素有大志,早在數年前,便已開始佈局天下,廣交豪傑,更有張亮、侯君集等人為其奔走聯絡各方有識之士,情報體系遍及各路反賊,就連東都乃至江都等地之官場都有大量的暗樁在,唯獨張君武處卻是個空白,沒旁的,只因張君武崛起得太過突然了些,也太過迅猛了些,這才短短半年餘的時間,赫然已成了天下舉足輕重的豪雄之一,為此,李世民可是沒少花時間去研究張君武其人其事,實際上,在劉文靜來前,李世民就是在推演著張君武大勝盧明月那一役之細節,諸多瞭解之下,李世民已然將張君武當成了平生之大敵看待。
“二公子所言甚是,此獠自滎陽一戰後驟然崛起,屢戰屢勝,威名已不在其父之下,確須得儘早誅除才好,唔,就憑此子經營南陽之舉,便足可證其有反心,竊以為不妨著人到東都、江都多放些風聲,想必昏君父子斷容不得其,一旦東都對其用兵,必可纏住其手腳,我等也好順勢取關中,何愁大事不能定哉。”
劉文靜不愧有著謀士之名,只略一皺眉,便已想出了條借刀殺人之妙計。
“不妥,王世充若是未慘敗若此,此策或可大用,至於而今麼,東都那頭縱使得了聖旨,也斷然不敢向南陽用兵,倘若此際真逼反了張君武那廝,怕是武關也難擋其進軍關中之腳步,一旦讓其佔了先機,大事必難為也。”
李世民的大局觀明顯比劉文靜要高出了不止一籌,只寥寥數語便點破瞭如今的局勢之微妙所在。
“這……”
一聽李世民這般說法,劉文靜立馬便醒悟了過來,可與此同時,也自不免深感棘手,一時間都不知該說啥才是了的。
“據聞那廝與某同年,卻還是單身,既如此,若是能在江都做些文章,讓昏君下嫁公主,想必可將此獠調去江都,再從東都著手一番,扯其後腿,我等也就可從容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