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冬的雪來得很早,這才十一月初九而已,一長突如其來的大雪便席捲了北方大部分地區,一下就是三天還沒見消停,很快便將整個長江以北化成了冰雪世界,奇寒之下,原本打得熱火朝天的黎陽倉三國大會戰不得不暫告了一個段落,佔據絕對上風的竇建德固是沒少咒罵老天不開眼,可已被打得只能龜縮在黎陽倉附近的李家軍卻是極為慶幸老天之幫忙,至於既沒佔到太多便宜,也不曾吃過多少虧的東都軍麼,完全就是一派無所謂之態度,倒是王世充本人其實很歡迎前線戰事的暫停,不為別的,只因他正在緊鑼密鼓地逼皇泰帝楊侗禪讓,自是不願被前線的戰事攪鬧了程序。
古諺有言曰:瑞雪兆豐年,誠然如是,可憧憬的不過是來年的收成罷了,對於當下而論,卻未見得是啥好事來著,尤其是戰亂頻仍之時,如此大的一場風雪下來,凍餓而死者不知凡幾,縱使是相對平和的帝國境內,災情也自小不到哪去,不說旁的地兒,光是京畿周邊,就有不少民房被大風雪摧垮,受災民眾數以萬計,好在張君武第一時間便下了救災之詔書,令各地駐軍出動,按各級官府之安排行抗災搶險事宜,又令戶部下文開倉放糧賑災,不禁如此,還專門設立了個救災臨時指揮中心,由房玄齡全面主持救災大局,以確保各州各縣不出現大面積的死傷事件,至於他本人麼,也同樣沒少關切各地之救災情況,命令御史臺各地分支機構加強監督,於表彰救災得力之官員的同時,下詔對一些救災敷衍了事之官員加以重處。
有著張君武的高度重視,帝國龐大的官府機構自是全力運轉了起來,各州災情很快便得到了控制,死傷雖不可避免,卻尚在可接受的範圍之內,不單不曾傷到帝國之根基,反倒因官府搶險得力,而令帝國臣民的凝聚力得以進一步提升,張君武的賢明君主之名不單在帝國境內高漲不已,更是很快便以口口相傳的形式傳遍了天下,尤其是跟帝國毗鄰的南梁、東都、山西等地,無數平民百姓都在翹首企盼著帝國大軍早日平亂天下。
民心可用固然是好事一樁,可付出的代價卻令張君武為之皺眉不已,不為別的,只因一番大動作的搶險救災下來,朝廷財政再度吃緊了起來,在夏收之前,根本無力再發動一場大規模戰事,錯非他打算冒著民心崩潰之風險加稅,否則的話,就只有休養生息這麼條路好走了,所幸的是南線的戰略欺騙行動之準備因著張君武早在財政上做了預留,並未受太大的影響,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罷。
“啟奏陛下,王相在宮門處求見。”
沒錢啥事都辦不了,便是神仙來了,也一樣只能乾瞪眼,對此,張君武自是有著深刻之理解,要說賺錢的本事,有著那場怪夢裡的無窮知識在,張君武還真不缺賺錢的辦法,問題是那都需要時間去部署,開國以來一直忙著東征北討,根本沒時間靜下來思忖賺錢大計,這幾日趁著救災事宜大體就緒的空擋,張君武親自動手,悶在御書房裡規劃著如何儘管斂財之謀算,正自寫寫畫畫間,卻見趙登高匆匆從外而入,小心翼翼地湊到了張君武的身旁,低聲地稟報了一句道。
“嗯,宣罷。”
儘管正忙乎到要緊處,然則一聽是王誠這個負責軍事情報的宰輔前來求見,張君武也自無甚猶豫,隨口便準了其之所請。
“諾!”
張君武既是有所吩咐,趙登高自是片刻都不敢遷延,緊著應了一聲,匆匆便退出了御書房,不多會便又陪著一身整齊朝服的王誠從屏風處轉了出來。
“微臣叩見陛下!”
王誠的臉色很是古怪,儘管於行禮之際,已是盡力掩飾了,可依舊透著幾絲的激動與猙獰之色。
“免了罷,愛卿有事只管直說好了,朕聽著呢。”
饒是王誠已是在竭力控制自身之情緒了,可又哪能瞞得過張君武的法眼,心中一動之下,眉頭不由地便是一挑,並未多言寒暄,徑直便奔了主題。
“啟奏陛下,微臣剛得知山西線報,李淵已封李密為邢國公,拜為光祿卿,並著其與瓦崗軍諸舊部聯絡,現已查明李密那廝已先後去信徐世勣、張善相、郭孝恪等人,密謀煽動我帝國大將叛亂,茲事體大,實不能不防!”
聽得張君武見問,王誠的眼中立馬閃過了一絲狠戾,語調頗見森然地便道出了所得之訊息。
“嗯,各處可都有甚反應麼?”
早在李密逃竄去山西之際,張君武便已料到會有這般局面,自是不以為奇,他關心的不是李密在幹些什麼,關心的只是麾下新歸附的大將們對此事的反應。
“回陛下的話,政事堂昨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