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不致如此罷?父皇以關中政務盡皆託付陰大將軍,此不世之鴻恩也,以陰大將軍往昔之忠耿,應不會如此不識大體,箇中莫非是別有誤會麼?”
楊鬱雖年幼,也從無理政之經驗,但卻並非愚鈍之人,始終牢記著當初隋煬帝離京時的交待——政務皆由陰世師主持,軍務則以屈突通、衛玄為重,正因為此,哪怕張君武一上來就給陰、骨等人扣上了頂謀逆的大帽子,可楊鬱還是想著能為陰、骨等人緩頰上一番。
“殿下真宅心仁厚之人也,末將也希望箇中別有誤會,可惜現實如此,陰、骨二人亂政謀逆之事實俱在,實罪不容恕,末將此處有幾分公函在,還請殿下用了璽可好?”
一入京師便來覲見楊鬱,又規規矩矩地向其稟報了番政務,張君武自忖已將表面功夫做得十足了,這就打算圖窮匕見了,畢竟眼下關中尚未安定,還有著無數事宜等著他去處理,張君武實在沒閒心跟一小屁孩扯淡個沒完。
張君武一從寬大的衣袖裡取出了五枚卷著的絹布,也沒等楊鬱有所表示,便有一名在旁警戒的齊郡軍士兵緊著搶上前去,恭謹萬分地從張君武手中接過了五枚絹布,轉呈到了楊鬱的面前,一見及此,楊鬱雖有所不滿,卻也不得不硬著頭皮拿起了五枚絹布,逐一攤將開來,細細地看著,越看小臉便越是陰霾密佈。
“這……孤向少理政,對諸般事宜皆不甚熟稔,大將軍若是不急的話,可否容孤細研一二再做計較。”
看著,看著,楊鬱的鼻息漸漸便不免粗重了起來,此無他,第一、二枚絹布上所載也就罷了,不過都是鼓勵春耕以及重建府兵制之類的安民告示,此本就是大戰之後應行之善後事宜,楊鬱雖不曾理過政,可畢竟是精英教育出來的天家子弟,對箇中的道理還是懂得的,自不會有甚異議,可從第三枚絹布開始,諸如三司會審陰世師等逆賊、調屈突通回京述職以及任命虎賁中郎將杜子陵為潼關諸軍主帥等等調整,明顯是在徹底掀翻京師原本之權利架構,最終的結果麼,自然是張君武大權獨攬了的,這等變化,楊鬱自是不願接受,只是如今人在屋簷下,他又不敢強行反對,只能是斟酌了下語氣,耍了把緩兵之計。
“殿下明鑑,山西李賊雖已敗退,然其根基尤存,梁師都、薛舉等也盡皆自立為帝,我關中局勢依舊不容樂觀啊,若是不早作圖謀,社稷危矣,還請殿下儘早用璽,以安關中之人心。”
這一見楊鬱這個小屁孩居然在自己面前耍小手腕,張君武實在是有些個哭笑不得,這便面色陡然一肅,百戰煞氣略略一放,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再次進言了一番。
“呃……孤、孤簽了便是。”
張君武乃沙場裡滾打出來的絕世勇將,身上煞氣極大,哪怕僅僅只是綻放出一絲,那也不是楊鬱這等嬌生慣養之人所能承受得起的,可憐其當場便被震懾得雙股戰慄不已,哪敢再多言羅唣,只能是無奈地應承了一句道。
“殿下英明,關中百姓幸甚,社稷幸甚。”
張君武一邊稱頌著,一邊揮手示意了一下,自有站在一旁的齊郡軍甲士緊著送上了筆墨,督促著楊鬱簽署了五份公函,又加蓋上了璽印之後,方才緊著將五枚絹布又捲了起來,恭恭敬敬地轉呈到了張君武手中。
“殿下明鑑,陰世師等逆賊雖大多已被擒下,然附逆者尚有不少在逃,為防賊人狗急跳牆,還請殿下切莫輕易出宮,末將已安排得力軍伍以為殿下之護衛,時候不早了,末將還有些俗務待辦,就先請辭了,待得諸事上得正軌,自當再來向殿下請安。”
楊鬱目下的作用就是一橡皮圖章而已,諸事既畢,張君武自是懶得再跟其扯淡個沒完,恭謹地行了個禮之後,便就此走了人。
“唉……”
楊鬱木訥訥地望著張君武遠去的背影,心中可謂是百味雜陳,良久之後,也就只發出了一聲滿是苦悶的長嘆,卻愣是不敢有半句之怨言……
“主公。”
議事堂外擠滿了前來候見的各路京師權貴,可偌大的議事堂裡卻只有房玄齡、杜如晦以及王誠三人在,這一見張君武昂然從堂口處的屏風後頭轉了出來,三人趕忙齊齊迎上了前去,緊著見禮不迭。
“都不必多禮了,這位定是杜先生了罷,張某可是久仰了。”
張君武笑著擺手叫了免,視線瞬間便落在了杜如晦的身上,很是客氣地拱手招呼了一聲。
“杜陵杜如晦見過主公。”
儘管早就知曉張君武年輕,可真見到了本人,杜如晦還是不免有些咋舌,也就是城府足夠深,倒也不曾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