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
張君武既是開了金口,趙登高自是不敢稍有大意,緊著應了一聲,匆匆便退出了御書房,不多會便見一身整齊官袍的蕭懷靜已是滿臉肅然之色地從屏風處轉了出來。
“老臣叩見陛下!”
蕭懷靜生性刻板,無論何時何地,都是一絲不苟,哪怕是在張君武面前,也一向如此,這會兒心中明顯有事,於行禮問安之際,語調竟是比往昔要更肅殺上幾分。
“免了罷,愛卿如此急著要見朕,可是又有誰惹得愛卿看不過眼了?”
這一見蕭懷靜狀態明顯有些不太對,張君武心下里也自不免犯起了嘀咕,但卻並未帶到臉上來,僅僅只是笑呵呵地打趣了其一句道。
“回陛下的話,微臣要參的人正是陛下您!”
蕭懷靜根本沒理會張君武的調侃,一絲不苟地謝了恩,而後方才一抖手,從寬大的衣袖裡取出了一本黃絹蒙面的摺子,高高地舉過了頭頂,然後方才道出了句令張君武瞠目結舌不已的話來。
“參朕一本?這話從何說起?”
一聽蕭懷靜要參的人是自己,張君武臉上的笑容當即便僵住了,一時間還真就搞不懂自己到底是哪做錯了,竟惹得蕭懷靜前來犯顏直諫。
“陛下可是打算將前隋蕭皇后安置於宮中麼?”
蕭懷靜並未急著說明參張君武一本的緣由何在,而是面色肅然地反問了一句道。
“嗯?這有甚不妥之處麼?”
還別說,儘管不曾下過明詔,張君武還真就是這麼打算了去的,也自不以為此事有甚不妥之處,畢竟蕭皇后可是皇后楊麗瓊的親身母親,又是前朝皇后,在張君武看來,將其安置在宮中,讓其頤養天年,實屬再正常不過之事。
“陛下明鑑,老臣以為此事大有不妥,前隋已滅,蕭皇后便是不祥之人,又屢經諸寇之手,不能為前朝皇帝殉節,便是失貞,此為不潔,如此不祥、不潔之人何可進得內禁,陛下身為明君,當知避嫌,瓜田李下之事斷不可涉,若欲安撫,大可為其造府安置,再不然,著其歸附其弟蕭瑀也自無不妥之處,箇中種種,還望陛下慎之再慎。”
在張君武看來很正常的事情,放在蕭懷靜的眼中,卻是根本不可為之事,此老素來耿直,壓根兒就沒給張君武留甚情面,一開口便毫不容情地教訓了張君武一大通。
“愛卿所言過矣,蕭皇后顛沛流離多年,實是苦命之人,朕很是憐其之不幸,再者,朕之皇后乃是其親生女兒,從此一條算來,蕭皇后乃是朕的岳母,朕俸養之,本就屬該當之事,何來的瓜田李下之說,愛卿不必再諫了,此事且就先如此罷。”
這一聽蕭懷靜搬出來的都是儒家的正統思想,張君武的頭不由地便大了幾圈,滿心不願跟蕭懷靜就此事多羅唣,解釋了幾句之後,便即以不容置疑的口吻下了決斷。
“陛下,請恕老臣不敢苟同,陛下欲俸養岳母,實孝道也,然,內禁之地非比尋常,須容不得絲毫的差錯,老臣還是那句話,陛下可另設別府安置,也可著蕭瑀贍養之,獨獨不可置於內禁之中!”
蕭懷靜固執得很,一旦認準的事兒,從來都不肯苟且,哪怕面對著的是張君武這個當今之帝王,他也同樣不會有絲毫的通融,饒是這會兒張君武的臉色都已是有些不好相看了,可蕭懷靜卻依舊不依不饒地陳述著。
“此事再議好了,朕有些疲了,愛卿且就道乏罷。”
張君武到這御書房中本來就只是想偷閒一會兒的,卻萬萬沒想到閒沒得偷,還被蕭懷靜給教訓了一番為君之道,心中當即便湧起了老大的一陣不耐,也不願再跟蕭懷靜爭執個不休,這便一擺手,就此下了逐客之令。
“老臣告退!”
這一見張君武要趕人,蕭懷靜原本就肅然的臉色頓時便更黑沉了幾分,但卻並未再多言羅唣,也不曾稱頌,簡單地吭哧了一聲,便就此走了人。
“唉,這個蕭執拗,還真是……”
見得蕭懷靜就這麼黑著臉走了人,張君武實在是有些個又好氣又好笑,卻也不願責怪其之忠耿,笑罵了一聲,便即將此事忘到腦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