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快撤!”
山腰處,尉遲恭以一敵二兀自佔據了絕對的上風,正自準備加一把力,先滅殺已然傷重不支的陳明振,冷不丁見得山頂處大批的華軍士兵手持長馬槊蜂擁而下,心頭不由地便是一沉,也自顧不得再去斬殺陳明振了,一鞭逼開死纏爛打的牛德,緊著便呼喝了一嗓子,率部往第二道堤壩處退了去。
“追下去,殺啊!”
儘管身負重傷,體力也已告竭,可這一見援兵已到,陳明振的精神立馬便為之一振,自是不肯錯過這等趁勢破敵之良機,大吼了一聲,拼起餘力率手下殘部便死死咬住敗退中的李家軍不放。
“鳴金!”
見得華軍援兵已至,李世民一雙佈滿了血絲的雙眼登時便為之一黯,自知已再難有拿下韓信嶺之可能了,自是不願再平白折損兵力,儘自無奈得很,也只能是緊著下了道將令。
“咣、咣、咣……”
李世民的將令這麼一下,十數面大鑼便即齊齊暴響了起來,很快,兩道堤壩處的李家軍士兵便即亂紛紛地全都撤向了本陣。
“全軍止步,撤!”
順山勢追到了第一道堤壩處之後,待得見李家軍前軍已是弓弩齊舉,陳明振雖不甘得很,卻也不敢再這麼死追下去,只能是勒住了手下將士,掉頭向山頂處緩緩撤了去,至此,一場慘烈無比的攻防戰便算是告了個終了,李家軍固然折損了兩萬餘的兵力,而華軍也同樣沒能討到太多的便宜,陳明振所部八千精銳戰死近六千,餘者皆帶傷,雙方各有數員大將折於陣前,僅僅只一天一夜的時間而已,韓信嶺上下便倒撲著近三萬的將士,屍體層層疊疊,血流漂杵,其景當真有若人間地獄一般恐怖……
天時已然過了午,時值盛夏,氣溫自是高得驚人,縱使只著一件單衣,又是處在中軍大帳中,可張君武還是被熱出了一身的大汗,但卻顧不得去擦拭上一下,雙眼直愣愣地死盯在沙盤上,眉宇間滿是掩飾不住的憂慮之色,沒旁的,只因到了此時,韓信嶺的戰報還不曾傳回,這叫張君武如何能放心得下。
韓信嶺乃是戰役的關鍵要點之所在,儘管早已派去了援兵,不止是張摩所部的一萬兵馬,半夜前,張君武還特意又派出了信使,著令文仲明所部騎軍先行趕去增援,問題是張君武無法確定陳明振所部究竟能否支撐到援軍的趕至,萬一要是不能,此番東征便有著失利而歸之危,一旦讓李家做大,再想破之可就難了。
“報,稟陛下,韓信嶺大捷,我軍殲敵兩萬三千餘,現有戰報在此,請陛下過目!”
就在張君武等得心焦無比之際,卻聽一陣匆匆的腳步聲響起中,一名渾身大汗淋漓的報馬已疾步從帳外行了進來,幾個大步便搶到了沙盤前,一個乾脆利落的單膝點地,緊著稟報了一句道。
“哦?”
一聽“大捷”二字,張君武緊繃著的心絃立馬便是一鬆,也自顧不得細問,輕吭了一聲,一伸手,便將戰報取到了手中,一目十行地過了一遍之後,雙眼不禁便溼潤了起來,不為別的,只因昨日一戰實在是太過慘烈了些,趙楓、寧雷兩名大將盡皆戰死當場不說,八千精銳更是折了五千九百餘眾,換而言之,陳明振所部其實已是徹底打空了,這等損失無疑是慘重得很,好在終歸是打了勝仗。
“玄齡,擬詔,傳朕旨意:追封趙楓為左威衛大將軍,贈袞州刺史,並晉袞國公,由其長子襲爵;追封寧雷為左驍衛大將軍,贈撫州刺史,並晉賀國公,同樣由其長子襲爵,所有戰死於韓信嶺之將士撫卹加倍,另,著張摩率文仲明所部騎軍掩護陳明振所部撤回南關鎮修整待命,其部眾交由文仲明統領,務必死守韓信嶺,不得有誤!”
儘管心情很是沉重,然則該做的事卻是須得緊著處置了去,但見張君武長出了口大氣之後,便即緊著連下了數道旨意,自有隨侍在帳中的房玄齡緊著擬好了詔書,又由趙登高用了玉璽,緊急著人往韓信嶺送了去……
“嗚,嗚嗚,嗚嗚……”
瑞明二年七月十九日,卯時末牌,天剛破曉,華軍營地中突然響起了一陣緊似一陣的淒厲號角聲,瞬間便將晨間的寧靜敲成了碎片,隨著兩扇厚實的營門洞開間,一隊隊甲士推著各式攻城器具從營中緩步而出,迤邐地向兩裡開外的霍邑城行了去。
“報,稟大將軍,賊軍大舉出營了!”
西城的城門樓中,幾乎一夜未眠的姜寶誼到了凌晨時分方才剛合上了眼,正自迷迷糊糊間,冷不丁便被瞭望哨的報警聲給驚醒了過來。
“傳令下去:各部即刻按預定部署備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