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八月,半鏡上青霄。斜倚畫闌嬌不語,暗移梅影過紅橋,裙帶北風飄。”容若的詞,那不羈的心,在這南巡的日子裡一點一滴的敞開,讓我知道,也讓我體會。
心是萬般明澈的。
愛或者不愛,彷彿在這一刻都不再重要。
這個世界上你愛著的那個人,看懂了你,這一生,你還有什麼不能知足的?
把那些書信和字畫全部放在匣子裡,收著。取出一枚銅錢放入另一個匣子。
那裡,盛滿了重重的銅錢。
也盛滿了我那顆想念的心。
每想他一次,便放入一枚銅錢。兩個多月,匣子裡早已沉甸甸的。每次在儲秀宮兌換銅錢的時候,凝芳她們都笑話我,總是用些精緻的值點錢的玩意兒去換她們那些不值錢的銅板,最後這換銅錢的名氣竟傳了出去,若有誰看中了我什麼東西,自覺的會拿銅錢來換,讓我又好氣又好笑。
只是她們不知道,兌換銅錢的時候,我是快樂的。
數著日子,等待他們回來還有好一段時日,覺得心空的厲害,卻不知道,他在那邊,心可會有些空落,即使,僅僅只是一剎那。
拿起針線,繡著香囊,想著古人能送的禮太少,這繡活雖不精妙,但此刻的我也只能做此隨身之物送給十三。
腦子裡不禁又在盤算著他回來的日子,連自己都忍不住笑話自己,竟這些時間都熬不住。
這時,凝芳打起簾子,進來說道:“八福晉過來瞧主子呢,你也去跟前看著,看有沒有要伺候著的。”
我擱下手中的繡活,應道:“我過會子就去,主子可還有別的吩咐?”
“主子囑咐你把那蓮子奶糊和杏仁酥做一份給送去。這八福晉一來便說要嘗你的手藝,保不準是十阿哥在她面前唸叨的。”凝芳笑道,“這本事倒從紫禁城給傳了出去。”
我笑笑,沒有接茬。
“那我先出去,你上個心。”她見事情交代好,便急著離開。
我點了點頭,道:“你忙你的去吧。”
搗鼓了一陣後,我帶著食物往良妃內室走,果然聽到裡屋傳來一陣笑聲。我不由的微笑,看來,這八福晉果然很得良妃的喜歡,雖然不常來,但每次來,都能給良妃帶來笑聲。
看到我進來,良妃止了點笑意,說道:“盈雷,快把東西給翎兒,她可叨唸著我頭都大了。”
八福晉嗔笑道:“額娘又取笑翎兒了。總在唸叨的是十弟才對,來我們府上一次,唸叨一次,爺都不堪其擾呢。”
我陪著笑,沒有多說話。卻看見良妃對我使了個眼色,倒像在笑我怎麼那麼拘謹。
八福晉和良妃談了好大一會,眼看著良妃的身子有些乏了,便要告退。良妃囑咐我送她出門。
我將她送至門口,行了個禮,道:“八福晉一路小心。”
她沒有動,只是深深看了我一眼,帶幾分笑意的問:“你這丫頭的名字倒是如雷貫耳呢。”
我不懂她的來意,便微笑了下,說道:“福晉取笑了。”
她不以為然的說道:“是便是,沒什麼好扭捏的,我看你也不是個小家子氣的人,不用如此拘束,你的事多少我也知道幾分,我倒也佩服你的某些聰明,只不過……”
她的眼睛裡忽然劃過一道利光,只一瞬,便恢復了清澈,語氣依然歡快,卻多了幾分隱含的警告。“只不過,知道自己該做什麼的人才是最聰明的人,盈雷,你說對嗎?”
我暗自覺得好笑。每個人都喜歡跑過來警告我這句話,而我又做了什麼呢?“謝過八福晉的提點。”
她略略點頭,適才那一點警告味散掉,她輕笑道:“其實我還是很欣賞你,能讓額娘賞識的人不簡單,能讓他欣賞的女子更不簡單。也許,我和你還是可以成為朋友的。”
“得福晉抬舉,盈雷不敢。”這女子倒是喜怒不定,我卻偏偏不願意跟著她的思路跑,淡淡的回答她,但聰明人還是能聽出那一點的冷淡的。
她詫異的望著我,失笑道:“竟給我顏色看呢,好一個盈雷,這份膽識我倒也喜歡。要知道,這宮裡頭還沒人敢這麼對我說話呢。你對十四弟也是這麼說話的?難怪他對你念念不忘來著。”
我只覺頭皮有些發麻。“回福晉,盈雷對每個阿哥態度都是一樣的恭敬,怎麼說,腦袋都是比骨氣重要的。”
她呵呵笑道:“你果然有趣,這話倒是坦白,我喜歡。以後來額娘這,我便來找你聊聊天,倒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