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知是前面哪一任尚宮製出來的,手工精緻,式樣我倒從未見過,想來就算曾身為尚宮,皇宮裡的好東西也有我不盡知道的。
素潔素環幫我洗了頭,又洗出不少血水,看得素潔眼中有淚,而素環則神色淡淡的,仿若未見。用藥膏塗上之後,血倒馬上止住了。
用了這種清清涼涼的藥膏,自受傷之後那一陣陣抽風似的頭痛倒止住了,讓我睡了一個好覺。
接下來的日子,我常常半夜拜訪在長信宮吃齋禮佛的太后娘娘。在孔文珍的配合下,給她帶一些適用的好東西過去。孔文珍見我不論制衫還是配湯的點子層出不窮,心中越發地豔羨,更不敢駁我的要求,盡心盡力地辦了給我,讓我給太后娘娘帶了過去。我與太后都沒有提起我在新帝那裡受的委屈,但她對我的態度卻略有和緩。我想,這就是一個極大的進步。
本朝自很久以前就廢止了妃嬪每日向皇后請安的制度,改為一個月宮內妃嬪相聚一次。其他的妃嬪見時皇后掌控後宮,權勢日盛,便時不時地在她那裡走動走動,我卻一次都沒去過,除非傳召又或是例行的請安,我才會出現在時皇后的昭純宮。
我想,我做的一切,想必皆已傳到太后的耳內吧。
新帝登基後,二皇子雖被封為信王遣往封地,但依舊得到各藩王的支援。新帝並未採取行動,想來一是為求個好名聲,二是朝政被太后一黨把持多年,一時之間,他沒有辦法下手懲治吧。
看似平靜的朝廷,並未像前朝武帝初登帝位之時大開殺戒,但暗地裡的風起雲湧只怕是更為劇烈。
這幾日風輕雲淡,頭上的傷口也漸漸地好了。想到自己離目標越來越近,我難免心情大好。自上次侍寢之後,夏侯辰便沒有再傳喚我,想來他把心中的怒氣宣洩了之後,便不再把我記在心上。我自是樂見其成。按照計劃的發展,最多一兩個月,我便會找到另外一條出路。
我懶懶地躺在床上,望著頭頂的雲錦青帳。玉色帳鉤被晨風一吹,下垂的翡翠珠子便叮噹作響,有如玉珠落盤。
窗外尚有明月西斜。
素潔腳步輕緩地走了進來,彎了腰,在帳前輕聲喚道:“娘娘,起來吧。”
我緩緩地坐起了身,問道:“今日是向皇后請安的日子?”
素潔點了點頭,“娘娘每到這個日子便從四更天就開始打扮了,今兒個可有些晚了。”
我揭了青帳懶懶起身,道:“不晚,我總歸落不成最後一個。”
每次宮內妃嬪在昭純宮相聚,師媛媛總是最後一位,早惹得眾妃嬪不滿,她卻依然故我,著實讓我佩服。
“娘娘,今日梳個反綰髻罷。襯上尚宮局送來的紫玉攢金鳳釵,再穿上那件荷花漸次而開的百羅繡裙,既顯了娘娘的美態,又不會太過突出。”
素潔最近會察言觀色很多,我讚許地點了點頭,道:“就依你罷。”
羅裙尚配玉釵鳳
素潔甚少得到我的讚許,聽到此言,喜不自勝地去準備了。我略有些奇怪:素潔雖說入宮未久,但宮內是一個極大的染缸,她跟在我身邊已有幾個月了,應該聽聞了我的處境,為何卻還是一如既往地對我?
等她放好衣裙配釵,我忍不住問道:“素潔,這些日子,跟著本妃,可受了委屈?”
素潔慌得忙跪下,“娘娘,奴婢怎麼敢叫委屈?能侍候娘娘,是奴婢幾生修來的福氣。奴婢初入宮時,得知侍候的是您,不知有多高興呢。奴婢入宮前是寶器坊的制釵丫環,因得手巧,才被選入宮的。娘娘以前製作的幾件梳金翡翠,流傳了出去,被寶器坊收藏,依此打照,仿製品成為民間趨之若鶩的東西。娘娘的大名,在奴婢聽來,卻是如雷貫耳呢!”
我提起了興趣,沒想到我製作的珠釵在宮內看似平常,在民間卻被推崇,於是問道:“是什麼樣式的珠釵傳出了宮去?”
素潔道:“有一對雙翠翹的鴛釵,步搖玉搔頭,以及攢玉象牙梳……”
素潔如數家珍地說了出來,讓我略略有了些印象。這幾樣小東西,卻是我好幾年前做出來的。想來後面有了層出不窮的新款,這幾樣老款就被某位妃子隨手打發了,沒曾想在民間得到如此的重視。
可那又怎樣?我永遠也走不出皇宮這個金子打造的籠子,而我,也只適合於生長在這裡。
既成了主子,那以前幫人制釵制衫的往事,反而成為人人取笑的源頭。
我懶懶地打斷了素潔的描述,道:“叫素環進來。今兒個,讓她跟我去昭純宮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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