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大,唯一能躺的地方就是屏風後面的繡床之上,可我又能往哪裡躲?如果讓他當場捉住我與太后暗通款曲,他會用什麼方法來懲罰我?
我腿腳發軟地打量周圍,室內並不大,一目瞭然,卻找不出一個可躲的地方。唯一可藏身之處,便是那矮榻下面,可那下面狹窄無比,人若擠了進去,能不能出來都是一個問題。
說話之間,夏侯辰藉著酒意直往屏風後衝了過來。太后想是被他深情款款的話語衝擊,尚未反應過來,等他腳步霍霍地走到了屏風邊了,才想起,攔道:“皇兒,哀家這裡是吃齋禮佛的地方,室內烏煙瘴氣,實不適合休息。皇兒不如找一處偏殿?”
夏侯辰搖了搖頭,“母后,您以前哪會這麼生分?我們母子之間當真一點兒情分都沒有了嗎?”
我知道夏侯辰如今貴為皇帝,不管不顧起來誰也攔不住,當下一咬牙,便向低榻底下鑽了進去。那低榻極矮,我的胸貼著冰涼的地板,擠得生疼,匍匐而行,才擠了進去。我剛剛拉好蓋著低榻的垂穗,就聽得屏風有被撞擊的聲音,側著臉向外望去,暗紅色的錦繡布帷下面,一雙繡有龍紋的黃色方頭靴在布帷之下漸行漸近,腳步略有些虛浮。聽得他一下子坐在了榻之上,把低榻壓得往下一陷,正中我胸部那一塊,我感覺胸部被壓得生疼生疼,還好他隨即躺了下去,床榻又恢復了原樣。我這才吐了一口氣。
卻聽他語意含糊地道:“母后,您還記得嗎?十五歲那年兒臣出宮,被人追殺,幸得有人救護,後雖被救回了宮,您還是擔心得整晚不睡陪著兒臣,攬著兒臣。您的屋子裡那個時候也有檀香的味道,夾了母后身上的香氣……”
我伏在矮榻之下,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可聽了他的語氣,卻知道他這幾句話是真情流露的。又聽到太后站在榻旁,幾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卻沒再說什麼。
他鼻息漸起,室內漸漸靜了下來。我聽見太后慢慢地走出了屏風,顯見心情激動,竟把我給忘了,良久,才聽到屏風外又傳來幾聲木魚。隨後,她一聲長嘆,木魚聲止息,又站起身來在廳內踱步,踱了良久,卻向殿外走去。看來她是徹底地把我給忘了,我不由苦笑。她從來不曾把我放在心上過,我只不過是她手中的利器,透過今日小事,便可窺見一斑。
伏在地上良久,膝蓋接觸冰冷的地面,當年的舊患又隱隱發作了起來,膝蓋一陣陣地刺痛。我實忍不住,聽到床上的人睡得正沉,便慢慢地往外邊移,正移出了半邊身子,卻聽到他在床上一個翻身,把我嚇了一跳,伏地一動不敢動,直聽到他又入睡夢之中,才開始又往外移。臨出睡榻之時,卻被榻底不顯眼地方的木刺掛住了頭髮。好不容易把頭髮解開了,爬出了矮榻,我已是頭頂有汗。屋內雖沒有鏡子,也可想象得到我頭髮松亂的樣子。
急慌慌地向外走去,偶爾回頭,卻見夏侯辰側身向內睡著,身上的長帶垂了落地,漆黑的長髮披散肩頭,腳上靴子未除,身上黃袍未脫,還有陣陣果酒的香味從他身上傳了出來。這就是當今皇上,這個平日裡折磨我、侮辱我的人,如今睡在榻上,也不過如小兒一般。我不由自主地向他揚了揚拳頭,卻立即緊張地放下,左右看了看,這才悄悄地往外走去。
才邁開一步,卻聽身後有人坐起,他懶洋洋地道:“給朕倒杯水來!”
冷汗從額頭冒了出來,他發現了我,還是把我當成了普通的宮女?又想起剛剛鉤鬆了的頭髮,可不知從背後看他發現什麼異樣沒有?我不敢轉身,只道了一聲:“是,皇上。”
我匆匆就往外走,卻聽他不耐煩地道:“屋內就有茶具,你去哪裡?”
我倒忘了。兩年之前,尚宮局就為每一處貴人常住的地方配備了茶具。無論何時,爐火不熄,壺內有開水常年地熱著,再也不必宮女們往來奔波,也免了貴人們飲茶不方便的苦處。我只得緩緩地側了身,到窗前的茶案上斟了茶過來。走得越近,心便越慌。眼角餘光望過去,他卻沒有注意我,只凝望著窗外一株伸出頭來的木芙蓉。我心跳如鼓地走近他的身邊,只盼望他當我是普通的宮人般忽略。也許我的祈禱當真有效,他真沒望著我,只道:“放在案几上吧!”
如把茶放在案几之上,便一定要經過他的面前,他怎麼會看不出來?我慢騰騰地一邊暗自打量他的神色,一邊往案几邊移。見他望著那株木芙蓉不知在想些什麼,竟然彷彿痴了,我便一咬牙,快手快腳地放下了茶杯,又用極快的動作縮回身子,卻不料被他攔腰給抱住了。他低聲道:“你們都當朕是傻子?”
一聽此話,我才明白自己的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