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病重,我有些煩閃,在母后那邊請安之後,便僅帶了康大為在宮裡頭的長廊上閒逛。那一日正值大雪紛飛,在我看來,整個宮廷被裹上了一層雪白的冬衣,將一切的繁榮與富貴皆埋在其下,分外的潔淨與美麗。
我喜歡雪,可以讓我滿眼皆是白色,不用去想原來它是什麼顏色,冰冷柔軟,將一切皆理於地下。我想,這才是世間應有的顏色,其他一切絢麗多彩的顏色,俱是假象。
不由自主的,我便又到了她做事的地方,卻瞧見她被人罰責,跪在院子裡搓洗衣服,大雪茫茫而下,跌落她的衣領,頸間,讓她小小的身影掛滿了雪花。她偶一抬起頭,嘴唇凍得發紫,眼卻冷凍似冰。我遙遙地站在那裡,看著她受苦,不知道哪裡來的衝動,讓我想行使我的權力。我跑出去不過兩步,便被人拉住了,是康大為。他示意我望長廊盡頭,卻見母后容顏和煦地望著我。
我唯有走過去向她行了禮,像往日一般地在她跟前哄她高興。
可我的視線卻不由自主地望向那扇門之後的那個院子。
不知她可還撐得下去?
母后說天寒地凍,叫人燉煮了參藥給我補身,讓我去了她的寢宮。我雖心中擔憂著她,但還是隨母后去了。
直至晚上,我才有空再過來探望,哪知她卻早被人接走了。旁的宮人止不住的羨慕,我才知道她被調去了尚宮局,做比較輕鬆的活兒。
又過了幾日,母后在閒聊之中不經意地提起,我才發現,原來是母后安排了這一切。她成了母后掌握住我的一粒棋子。
既成了棋子,要想不被利用,便要盡力忽略她的存在。所以,從此以後,我沒有再去暗暗地觀察她,暗暗地偷看她。
如以前一樣,日日飲烈酒,暗自去青樓。
可我心中想擁有她的願望卻越來越深,唯有康大為了解,便悄悄地把她的訊息告訴我,說她自入了尚宮局,聰敏而能隱忍,小小年紀便通人情世故,哄得尚宮局上下人的歡喜,很快的升為了司設。
我知道她有生存的本領,只要略給她一點兒機會,她便會如幼苗遇了春雨,不斷拔高,更何況母后會給她機會。
母后不會浪費了這顆棋子,不管它是否有用。
我卻沒有想到,她投靠母后,而且投靠得如此的徹底,與我站在了對立面上。
芸貴妃病死,二皇子被母后收養,宮中兩大派系終於合成了一派,俱是上官一派,我的地位又危險了。
但此時,我卻不怕了,皆因經過多年的隱忍,我已布好了一切,就等著這一天的來臨。
父皇說過,不讓我做傀儡,我既應承了父皇,便一定會做到,既要做到,便終有一日會和母后發生衝突。
可我沒想到這一日會來得這麼的早, 父皇常年的纏綿病榻,終於與世長辭。
這讓我措手不及,只好親自拜訪了時家,承諾娶時鳳芹為皇后,換取了時家的幫助。時家當時掌了軍中的大權,在朝內雖勢弱,但唯有他家聯合了我私底下的力量,才足夠與上官家一搏。
我在他家表現得很好。時家原與皇家有中表之親,時風芹見了我,便要稱一聲表哥,而我,也稱她為表妹。瞧得出來,她從小生活在時家這個複雜的大家庭,也學了不少的本領。最起碼,她讓與她競爭的其他姐妹在我面前不再露面,這一點就做得很好,而且,無論何時,無論她做什麼,總有一張端莊的面容。這一點我很需要,皇帝不是都要一個端莊賢淑的皇后的嗎?
雖然在我心底,她與其他宮婢沒什麼不同,都讓我感到極端的厭惡,但演了多年的戲,我怎麼能演不好?要哄得她開心,無非是才子佳人,深情款款的那一套,我運用得極熟。
她雖成長於大宅門,但論風花雪月, 又怎比得過我?
我終於布好了一張網,將上官家族的重要勢力一網打盡,而更重要的是,我將她羅入了我的網中。雖然她的背叛讓我徹骨心痛,讓我見到她的時候,只想將她撕成碎片。我瞧清了當我這麼對她的時候,她臉上的痛苦,這讓我更為痛苦。
她眼內沒有我,一絲一毫都沒有,即便我有至高尊榮的身份。
她瞧著我的眼色,與瞧其他人沒有什麼不同。面上無比的卑微,曲意承歡,眼裡腦裡卻只有算計,算計著從我這裡可拿到多少利益,拿到多少好處!
我忽然間很怕,怕她知道了我對她的迷戀,便以此來要挾我,讓我更感絕望。於是,我小心翼翼地與她周旋,可她眼裡只有權勢利益的樣子卻更讓我感覺心痛,尤當我知道她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