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遠讓童子把名帖遞給他,他低頭看了一眼,繼續笑道:“那是家裡的童子說話沒有規矩,我私下教導著就是了,程大人可不要介意。只是這眼見著天快要黑了,程大人來我羅家究竟有何要事來我羅府?要是沒有要事,實在是不好進去。”
現在事情緊急,程琅也不想再多做無謂的糾纏了。他的語氣淡了些:“我也不是來找你的,而是我宜寧表妹正在你府上,原來的事先不說了。事關英國公,還望羅大人不要再耽誤時間了……我剛從宣府那邊得到的戰況訊息!”
羅慎遠聽到程琅的話抬起頭,眉頭微微一皺。事關英國公,英國公如今在宣府,只能是跟打仗有關的事了。
魏凌剛去了宣府半個月不到,宣府那邊一直沒有訊息。現在看程琅這個樣子……似乎不是什麼好事!
他聽了也沒有再耽擱,揮手讓小廝把大門開啟。
天色雖晚,但是眾位太太們看戲看得正熱鬧,還沒有停下來。
就連謝蘊都被請過來一起看戲,又有幾個小姐剛過來,謝蘊坐在這群鶯鶯燕燕的小姐裡不耐煩地喝著茶,但她面上半點都沒有流露,別的小姐對她是又敬又怕,小心翼翼地跟她說話。羅宜寧逛了一天累得很,靠著軟墊聽著唱戲的聲音只覺得腳麻,動都不想動彈。
羅宜寧側過臉,看到謝蘊的側臉在戲臺的燈籠光下。她突然想起自己剛入寧遠侯府見到謝敏的情景。謝蘊和謝敏的個性倒是真的挺像的,當年謝敏也不看重她。其實直到她死兩人都不算交好,這些出生在名門世家的嫡出姑娘,從小就被吹捧著,眼高於雲是正常的。
……謝敏,她現在也不好過吧。陸嘉然被殺的時候,她差點想跟陸嘉學同歸於盡,但又怎麼鬥得過陸嘉學。
羅宜寧默默地喝茶,旁側有個穿對襟白底百蝶穿花紋褙子的小姐就拉了拉她的衣袖,問道:“你是羅大人的妹妹?”
宜寧不知道她要幹什麼,點了點頭,就看到她笑了笑說:“上次羅大人中狀元遊街的時候,我偶然看到過他一眼。”這姑娘突然有了點套近乎的架勢,拉著她的衣袖繼續說,“我覺得你長得好可愛,你喜歡什麼點心?或者羅大人喜歡什麼點心,不如我明日給你送過來?”
宜寧突然想起這招數多年前隔壁的高小姐也用過。
謝蘊在後面輕輕一笑:“我聽說宋三姑娘已經定親了吧,這話傳出去未免叫人說笑。”
這位宋三小姐看來也是個性情中人,倒也不怯謝蘊的氣場,而是挑了挑眉說:“謝二小姐的名聲我等比不得,我不過是送個點心而已,怎麼謝二小姐聽了不高興了?再者我什麼時候定親了?”
謝蘊放下茶杯道:“不過是為宋三姑娘著想,你執意要送我也無話說。宋三姑娘只當沒聽過吧,與我何干。”
宋三小姐說不過謝蘊,漲得臉紅。羅宜寧拉了拉宋三小姐說:“要說點心,他更喜歡素點一些,過甜過鹹的都不喜歡。”想到三哥不喜歡孫從婉,他們的親事估計是成不了的。羅宜寧有意為他多多撒網。略微一想他素日的喜好,又接著說,“上次我做了一種棗糕他還挺喜歡的。”
謝蘊聽了就看向她,原以為這是個乖巧軟弱的,看來倒真的不是。
宋三姑娘這才鬆了口氣,別人都追著捧著謝蘊,她卻一貫就不喜歡謝蘊的脾氣。這位英國公府庶出的小姐話雖不多,但合了她的胃口,人總是喜歡對自己和善的人。她笑了笑說:“我是沒有定親的,原來有家自小的婚事都讓我娘退了。我性子又直,話說了你別見怪,我沒有別的意思。”然後又問宜寧,“聽說你是英國公的女兒,英國公可是了不起的——當年要不是他和那位陸都督,北元還在騷擾邊關呢!我最是敬重保家衛國的人了,小時候還總想著嫁個將軍呢。”
謝蘊慢慢抬手喝茶,魏凌現在遠在宣府,羅宜寧也不過庶出,用得著她這麼討好嗎?還不是為了那人。
謝蘊想到他對自己冷淡的樣子,心裡就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她想要什麼都能輕易得到,偏偏這個人不行,若是說他不喜歡她,她家世才學外貌哪點差了?上次在羅家,除了她能和他對幾句,那孫從婉又何嘗能說上話?謝蘊知道他也賞識她的才學,不然憑他的性子一句話都不肯多說的。但要是說喜歡她,偏偏他又這麼冷淡,好像從沒見他對哪個人特別好一樣。
謝蘊抿了抿唇,突然聽到遠處有人說話。她微抬起頭,看到夾道上有人被簇擁著走了過來。
前面那個人走過了一片陰影,燈籠暖黃的光下可見他長得俊逸出塵,一襲月白直裰,面如美玉。謝蘊微微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