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了。”
拓實懷著複雜的心情聽著東條淳子的敘述。原來須美子就是在這種狀況下給宮本家寄拓實的撫養費的。這個事實令他詫異,可一種絕不感謝的念頭在他心中築起了屏障。
“對令尊而言,再婚是完全正確的。”時生說。
東條淳子嫣然一笑。“正是。父親一無所長,一聲最大的功績就在於此。”
“真是個偉大的女子。”
“因此,”她看著拓實說道,“我們為母親做這些事,都是理所當然的。這位吉江大嬸,”她看了一眼白衣女人,“根本不是什麼護士。她原來在店裡幹活,母親成了這樣,她自願提出一定要來照顧。”
“夫人對我的照應是無法用言語表達的。”吉江的話中包含著由衷的感情。
拓實低下頭看著榻榻米。這些話他都不想聽。人人都在讚揚須美子,可她對自己來說是可恨的女人,這一點不會改變。
“我服了。真是傑作啊。”
說了這一句,他立刻感覺到大家都要開口詢問。
“難道不是嗎?我就是因貧窮才被扔掉的,隨後在毫不相干的家庭裡被養大,最後一無所有。扔掉我的人卻為別人的貧困而拼命,因拼命工作而受人感激,被當成救命菩薩一樣。扔掉嬰兒的女人被當成了菩薩。”他想扮個笑臉,又覺得臉頰有些僵硬,但仍不願罷休,“真是個笑話,本世紀最好笑的笑話。”
東條淳子吸了口氣,嘴唇微動,想說些什麼。就在這時——
“啊,夫人。”吉江小聲叫了起來。
東條須美子臉上的肌肉微微動了動,睜開了眼睛。
18
“媽媽。”東條淳子喊道。
須美子睜開眼睛眨了眨,扭了扭脖子,像是要找什麼東西。
“媽媽,你知道嗎?拓實先生來看你了。他就在這裡。”
須美子的視線遲疑了一會兒,落在拓實臉上。拓實咬緊牙關承受著她的目光。
她牽動著消瘦的臉,張開嘴唇,漏出氣息,像是要說些什麼,卻沒發出一點聲音。
“啊?你說什麼?”
東條淳子把臉湊近須美子嘴邊。
“是啊,是拓實來了。是特意央他來的。”淳子回頭轉向拓實:“你再靠近一點吧,她看不清。”
可拓實一動不動。他不想為這個可恨的女人做任何事情。其實,他也動彈不得,東條須美子的氣勢將他壓住了。
“拓實……”
時生叫他,他置若罔聞。
拓實站起身,俯視著須美子。
“我……我可沒有原諒你。”他極力剋制著感情,慢慢說道,“我來只是想告訴你,我並不是你的孩子。”
“拓實,你別這樣。”淳子哀求道。
“是啊,別衝動,先坐下來再說。”時生也勸道。
“煩不煩啊!我就是答應了你,才一直耐著性子。現在和這個老太婆也見過面了,夠意思了吧?還想要我怎樣?”
就在這時,須美子的呼吸急促起來。她張開嘴,大口喘著氣,凹陷的眼睛瞪得老大。
“啊呀,不好了!”
吉江發出驚呼的同時,須美子的嘴角冒出白沫,她翻起白眼,面板開始發黑,緊接著身體抽搐起來。淳子急忙撲到被子上,將她緊緊壓住。
時生站起身想過去,拓實一把摁住他的肩膀。“別管她。”
“她很危險啊。”
“你過去又有什麼用?”
“或許能幫上什麼忙。”
“不用了,沒事。”東條淳子說,“經常這樣,讓她安定一會兒就好了。”
時生抬頭望著拓實道:“你就不能靠近一點嗎?她病著呢。”
“對病人就什麼都可以原諒?”
“話不是這麼說。”
“閉嘴!別來煩我。”
拓實重新打量著須美子。在兩個女人的照料下,她當初執掌宮本家時的風光早已蕩然無存'錄入者注:此處原書如此,但個人感覺應該是“執掌東條家時”之誤'。發作似乎已基本平息,白沫的痕跡還粘在她嘴邊。
拓實一轉身,拉開拉門,在跨進走廊之前又轉過身,說了聲:“報應!”隨即離去。
他毫無目的地走著,來到春庵店門前,將包放在路邊,坐在上面。
過了一會兒,時生也跑了出來。
“你怎麼這樣?不覺得太孩子氣嗎?”他無可奈何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