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是這裡嗎?”
“就是這裡,這就是我們趕腳要住的趕屍客棧,不過,對外還是要叫喜神客棧呦。”
“這麼多年了,也不知道那老兄弟還在不在——寧兒,去敲門,記得我教你的方法。”
小孩應了一聲,將手中的瓷碗小心翼翼地遞給老者。走上前去,挺直腰板清清嗓子,脆生生地道:“天不收,地不留,東來西去又還東,今日借過你家店,金磚收入你櫃中。”
屋內無聲響,小孩望向老者,又喊了一遍,只是聲音比剛才大了幾分。連續叫了三遍,屋內依然沒有人應答,老者黯然道:“果然沒有人了。我們走吧。”
說完,老者將小陰羅一敲,正要離開,這時,屋內一個聲音慢條斯理地道:“天要收,地要留,東來西去又還東,亡人化作金磚一塊,金磚收入我櫃中。”
老者頓時神色一喜,小孩更是高興地直拍手,連忙道:“爺爺,有人,有人。”
這時裡屋的人又道:“來的可是牙先生?”
小孩連忙回答:“來的不是牙先生。”
裡屋人又道:“來的可是腳先生?”
小孩應道:“來的不是腳先生。”
“來的可是船先生?”
“來的不是船先生。”
“來的可是車先生?”
“來的正是車先生。”
“可飲陰間忘魂湯?”
“只飲陽間一壺茶。”
裡屋的人沉默了半晌,道:“沒想到現在還有車先生光臨,稍待片刻,我便迎喜神進櫃。”
裡屋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顯然那人在收拾,不一會,一名頭髮花白的老者將兩扇大木門開啟,老者從懷中掏出一張黃紙做成的符咒,摘掉白衣人頭上的斗篷,露出一張慘白慘白的臉,臉上沒有絲毫血色,雙目緊閉,嘴唇卻鮮紅如血,整個身上籠罩著一種恐怖的感覺,這果真是一具屍體。
老者把手中的那張黃紙貼在屍體的額頭上,右手呈劍指在他臉上,邊比劃邊喝道:“奉請喜神進櫃。”
果然,屍體居然動了!
屍體雙手直直地伸向前方,雙目緊閉,就像常人夢遊一般。但是動作卻比人要僵直很多,緩緩地向前走,身體的骨骼摩擦發出一種奇特的聲音,彷彿尖刀劃過瓷盤一般刺耳,直挺挺地跳過門檻,徑直在門後站立。
此時幸好周圍除了三人之外並沒有其他人,不然,見此情形,非得當場嚇暈了不可。
原來此二人就是在湘西已經消聲滅跡很久的趕屍匠,而那白衣人自然就是“喜神”。而此處自然是很多年很多年沒有喜神光顧的“趕屍客棧”。
此時天剛剛破曉。
趕屍客棧和官莊大多數的農家並沒有什麼區別,只是此處的農家大多喜歡用門板關門,即由十幾塊木板一次插入門楣中,再用木棍拴住,很少有農家做兩扇這麼大的木門。屋中間擺著一張舊桌子,原本漆著黑漆,但是已經剝落得差不多了,上面油光發亮,四張長凳子也磨光了圓角,不知道用了多少年了。整個屋子黑漆漆的,透著一股說不出來的陰森感覺。
開門的老闆禿頭,也不知道是不是經常關在屋子裡的緣故,臉色透著一種不健康的青色,嘴唇略微有些發紫,他看著喜神進屋,臉上先是閃過一絲驚訝的神色,隨後鎮靜下來。他深深看了爺孫倆一眼,頭也不回走進屋去。
小寧捧了一通宵的大碗,手臂早就疼得要死,連忙走向前去,剛要坐下,便被爺爺叫住了:“小寧,爺爺怎麼教你的?”
小寧嘟了嘟嘴,從書包中拿出一盞樣式古樸的油燈,來到客棧的東南角,這裡從屋樑上吊著一個小竹籃般的東西,小寧將手中的油燈放在小竹籃中。接著,老者從懷中掏出一張黃紙,雙手一撮,居然在手中燃了起來,小寧看得目瞪口呆,老者口中唸唸有詞:“天命付我,我命負汝,汝若負吾,天命不許,點盞陰燈,照汝前程,汝不負吾,請勿吹燈。”
說完,用手中的黃紙將燈點燃,古燈亮出幽藍的光芒,火苗任憑風吹,也絲毫不動。
“小寧,看好了,千萬不能讓燈熄滅了,要是熄滅了,可就壞了大事了。”
小寧嘟著小嘴道:“我都累了一晚了,早知道行腳這麼累,我才不出來呢。”
老者慈祥地摸了摸小寧的頭,笑道:“當時吵著要出來的是你,現在說不幹了的也是你,乖,再過一晚,把喜神送到了,我們就回去,我答應你,回去後,把剛才那手不用火點燃油燈的方法教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