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子的病人。
如果現在是白天,你一定能看見,綿章的面孔已漲成了豬肝色,豆大的汗珠也已匯成了道道小河,在他臉上流淌。
來人輕輕笑了一聲:“綿莊主,我看你還是放棄抵抗吧,沒有用的。”
話音剛落,她的背後突然有人咳嗽了一聲。
鼓聲頓住。
擊鼓的女人也已頓住。
綿章軟綿綿地倒在了莊門前的臺階上,似已變成了一堆稀泥。
擊鼓的女人冷冷道:“什麼人鬼鬼祟祟的?”
背後那人似乎有些不安地又咳了一聲,用暗啞的嗓音道:“實際上我一直就在這裡坐著沒動,只不過你來的時候沒有看到而已。”
擊鼓女人的頭皮突然有些發麻,背上有如冷電閃過。
如果有人能一直坐在附近而她並沒有發現,如果有人能在鼓聲最厲害的時候發聲咳嗽,那麼,她實在應該感到後怕。
若是那人存心想要她的命,她實在早已死過不止一百次了。
清冷而皎潔的圓月已升到中天,隱隱約約似可聞到桂花淡淡的清香,遠處的笙歌若有若無。
擊鼓女人就那麼僵硬地站著,立在月光桂香之中。
半晌,她才冷冰冰地說了一句:
“你是誰?”
背後那人好像嘆了口氣,喃喃道:“我是誰?問得好!不過這句話好像該找來問。你無緣無故跑到這裡來殺人,你又是誰?”
擊鼓女人的聲音有些嘶啞了:“你不用多問!我殺人自有我的理由。如果你現在想殺我,我也不會有什麼怨言。”
她的身子在微微顫抖,彷彿受不了這中秋之夜的風露。
那人又嘆了口氣:“我不會殺你的。”
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很急促:“難道你不覺得,殺人是一件很殘酷的事?”
擊鼓女人悄悄鬆了口氣。看來背後這人很天真、很善良,也很淳樸。這樣的人最容易對付。
她也嘆了口氣:“你是綿莊主的朋友?”
“不錯。你為什麼要找他的麻煩?”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她的聲音裡,居然有許多悲涼和酸楚:“你真的不會殺我?”
“我已經說過了,殺人是一件很殘酷的事。”那人喃喃道:“因為你有時候想殺或已殺掉的人或許跟……跟你……”
他停住了,似乎是在努力尋找著什麼字眼。
擊鼓女人突然笑出了聲:“跟我是親戚?朋友?”
“不錯。”
那人的聲音顯得出奇的低沉。
擊鼓女人的身子突然拔起,飛鳥一般掠入了莊外的一片樹林中。她好聽的聲音遠遠傳了過來:
“不管你是誰,我訣不會放過你!”
那人慢慢走出陰影,走到綿章身邊。
月光下,你可以認出來,他就是幾天前剛戒酒的那個中年人——“酒閻王”。
綿章已經爬起來了,正在打坐,身子也已不再顫抖了。
那人默默看了他好一會兒,突然走過去,仰出右手,貼在他後背的“志堂穴”上。
綿章的身子突然又顫抖起來,越抖越厲害。
終於,他“哇”的一聲,噴出大口的黑血,
那人收手,退到一邊。綿章搖搖晃晃站了起來,喘道:“好厲害的魔音,好厲害的風雷鼓!”
那人沒有說話。
綿章嘆了口氣:“你為什麼不趁機殺了她?要知道此人不除,江湖上不知有多少人又要遭殃了。”
那人還是沒有說話。
綿章喃喃道:“看來今日的錢麻子,已不再有往日的氣概了!”
錢麻子?
這個人會是錢麻子?
那個被金船用毒、用飛刀殺死的錢麻子?
任何人聽了綿章的話,都會大吃一驚,表示出他們極度的不信任。
可惜,他們信不信實在也沒什麼關係。
因為錢麻子只有一個。
月光冷冷地照在錢麻子平靜的臉上,照在他額角的皺紋和斑白的鬢髮上,顯得有些悽清。
錢麻子已經老了。
誰都會這麼認為。即使他是錢麻子,即使他曾有過輝煌的過去,曾有過叱吒風雲的歲月,可現在,他已經老了。
已逝去的年華,是什麼也拉不回來的。
綿章心裡升起了濃濃的歉疚。他知道自己沒有理由要求錢麻子幹任何事,更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