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撫籌措錢糧,應付剿倭之需。明眼人都知道,這是個託詞。
郭安邦與吳桂芳關係甚厚,可比當初的胡宗憲與徐文長。越是這種關係,越不能把師爺留在自己身邊一輩子,趁著自己說話還算數,肯定是要給他安排個崗位,他來廣州,是搶椅子的。
當前廣州官場上,防火防盜防郭賊,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這該死的香山縣,怎麼又跟他扯上關係了?
林守正的大腦高速轉動,郭安邦是湖廣人,與這該死的香山劉朝佐,沒有一個通寶的關係。不過,他好象最近新納了一個如夫人,她是什麼籍貫,自己還不清楚。而劉朝佐這個怪胎,能同時兼職三位朝廷大佬的同鄉,為什麼不能再兼職一個同鄉呢?
一瞬間,他恨不得掀了桌子,大喊一聲“二五仔,吃碗麵翻碗底,信不信我把你砍成十八段!”又想深沉的對著下面的林三說一句“我們中出了一個叛徒。”
不過最後他最後說出口的是“晚榮,你趕緊下去安排一下,找個隱秘的場合,我要和劉大令好好聊聊。年輕人,難免看不清方向,作為老前輩,得好好指導他,扶上馬,送一程,是我們這些老人的應盡之責。你下去安排吧,這次的事,你做的很好,少不得你的賞賜。”
第三十五章 考察
按大明的條例,府縣掌印官,不允許私下見面,以防他們勾結作弊。往來公務,都由吏員以書信的方式來傳遞,兩個官員在沒有外人陪同的情況下見面,就違反了制度。
可是眼下又不是洪武年,制度這事,誰還真當回事?尤其這又不是腹裡地區,而是天高皇帝遠的廣州,誰還真在乎你個規章制度?
廣州城內一家不起眼的小酒樓內,林守正一身便服,與同樣做文生打扮的李炎卿對面而坐,兩人舉著筷子,邊吃著蛇羹、狗肉煲。在衙門裡吃飯,林知府向來是講個風度氣派,每個菜只吃幾口,就放下筷子不動。為了取悅城內一眾狂人,甚至連狗肉都戒了。
結果在這裡沒人認識自己,他筷子飛舞,食量不比李炎卿這年輕人遜色,一份狗肉他自己消滅了七成。
“糊塗,莽撞,太年輕。”林守正一臉的恨鐵不成鋼。“你是知縣,工作是牧守一方,教化子民,白蓮教的事,不是你該操心的。柘林兵變,板子能落到你頭上麼?那的水有多深,你知道麼?這些年積欠的軍餉,這筆帳要是真去查,那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不過老夫敢保證,真要到了那一步,你肯定第一個死。。”
“多謝林翁指點,下官是外鄉人,對於廣州的事,瞭解的不多。有心投奔郭師爺門牆,也是因為知道這事棘手,希望他在巡撫那裡,多多美言……”
“胡鬧!那些軍餉,都是經他手發放的,你覺得這事裡,他攙和的會少麼?你若是真投奔他的門下,我保證你會被丟出來滅口。如今這事又牽扯到了錦衣衛,想壓肯定是壓不下了,只能想個辦法,把它抹平。”
李炎卿心中暗喜,林守正雖然人老成精,老於仕途,卻還是被自己和他的門子聯手設局給蒙了。這不是說李炎卿智力爆表,完虐林守正,純粹是兩下資訊不對等,林守正被身邊的人給誤導了。先入為主的認定,劉朝佐準備投奔郭安邦。
不要小看李炎卿只是個七品正堂,芝麻小官。眼下廣州官場局勢複雜,正如暴風雨之前,暫時的寧靜。任何一個砝碼的變動,都可能造成局面的失衡。
如果他真投靠過去,那麼這件白蓮教案,很可能成為一柄有力的武器,被郭安邦用來攻擊林守正,牧守無方,縱容教匪為害。
他的安排一直是個問題,如果給小了,對不起這些年他兢兢業業追隨吳帥鞍前馬後。如果給大了,客觀上又沒有缺安排。
他賴在廣州不走,說不上是不是就相中了廣州正堂的寶座,若是真趕走了林守正,他自然會努力取而代之。有吳帥在後運作,這事還真不能說沒有希望。
林守正自然不能就這麼把官位交出去,就只好改由自己拉攏劉朝佐,把他拉到廣州官府體系裡。大家形成抗郭同盟,共同應付這個難關。如此一來,白蓮教柘林預謀煽動兵變這個燙手山芋,他是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林守正人老成精,他也從柘林兵變裡,看到了自己的機會。這些大頭兵因為欠餉而叛亂,那麼事後朝廷肯定要追責,這筆龐大的餉銀,到哪去了?吳桂芳堂堂軍門,不會因為這種小事而遭殃,但是也要有所捨棄,才能把這事徹底壓下。
那麼丟卒保車,就是官場上的不二法門,被拋棄的那個卒,除了郭安邦,還有誰更合適麼?要知近幾年的軍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