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小曼微笑地注視著白墨,睫毛撲哧撲哧地顫動著,眼神裡透著詭譎的自信,語氣平緩沒有一點虛心。這一招很像在玩德州撲克,韓小曼手裡或許有大牌,或許沒有,僅僅是在虛張聲勢,在偷雞,讓對方不敢下注,賭的就是一種心理,看白墨要不要跟,敢不敢跟。
韓小曼要破壞的就是白墨和鄒辰之間那並不牢固的信任,感情這回事,兩人之間一旦有了間隙,就很難再縫補回來,碎鏡粘合得再好終究有痕跡。人的想象力是恐怖的,就算只是一點點的芥蒂,難免哪天心情不好了,壓抑了,就會無限放大,即便是雄厚的金字塔,只要挖掉一個角,風雨侵蝕,也會搖擺。
況且,人心是世間最為脆弱的東西。
韓小曼:“現在是不是更好奇我和他的關係了?還是繼續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在阿辰心裡我不重要?”
說不介意肯定是假的。
“仔仔,你會相信我嗎?”
低醇沙啞的聲音縈繞在耳邊,語氣裡滿是亟待得到肯定回答的希冀。鄒辰當時為什麼要這麼問,他在不確定什麼,不安什麼?還是說他在給自己打預防針。不可否認,白墨非常想知道韓小曼這個問題的答案,但是,她同時也知道,這個答案不能由韓小曼來回答。
“我為什麼要因為你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的心理去懷疑他?”白墨直視著韓小曼:“我不需要自欺欺人,只要是鄒辰說的,他告訴我的我都相信他,他還沒來得及告訴我的,或者不想告訴我的,終有一天,時間也會慢慢揭曉。”
韓小曼有些愣怔,白墨臉上自信的華光十分耀人,那是一種全心全意地信任。白墨跟了,她賭的也是一種心理,韓小曼是不是在偷雞白墨無從得知,但是唯一的破解之法就是滴水不破的面具加上比對方更為強大的心理。
鄒辰的心意就是白墨最大的底牌。
韓小曼:“這算是你給他的承諾嗎?”
兜裡的手機震動,白墨點開來看,鄒辰的一則短訊息,問她什麼時候回來。白墨揚揚手機站起來,“他催我回去了。”
輕風吹拂,石桌上的枯葉打了個卷兒,輕飄飄從桌上飄落,在空中旋轉著曼妙的舞姿。
韓小曼不為所動,微仰著頭看著白墨:“既然你一點都不在意,那我索性就撕破臉皮吧,害你白跑一趟就不好了。”
“阿辰給不了你承諾,他跪在我爸媽面前保證過,會照顧我一輩子,你要怎麼辦?繼續和他糾纏不清,接著畢業說分手嗎?”
照顧這個詞踩著的界限十分敏感。
一字一頓的話投在白墨心田,攪了攪,她有點不知所措。這是韓小曼今天的第二顆重磅炸彈,如果說,第一顆是悶彈的話,第二顆就是轟天雷,轟隆一聲炸開,封閉了白墨的五感,時間的流速靜止了。
那些猜測,那麼輪廓因為韓小曼的這句話徹底明朗了,韓小曼和鄒辰,兩個人確實是因為一場車禍捆綁在了一起,兩人唇上印子的時間也吻合了。
“白墨,你有沒有覺得自己恬不知恥,凡事都有個先來後到,感情也一樣。我和阿辰認識了三年,你摸著胸口,坦誠地問問自己,照顧真的摩擦不出火花嗎?你們倆之間,不就是因為他球賽上碰傷了手,你接水燙起水泡才逐漸熟識嗎?”
白墨的眼神被睫毛的陰影覆蓋,令人無法得知任何訊息。
打蛇打七寸,韓小曼這一招很高明,恰好掐住白墨七寸命脈。經過白磊這件事後,白墨多多少少都有點發生了變化,她以前曾以為,不管爸媽怎麼鬧,怎麼折騰,夫妻永遠沒有隔夜仇,爸爸也永遠不會離開她們,更別說出軌。
小三,對於這個詞,白墨是完完全全的陌生。
她腦海裡一直想著電話裡陳芬的抽泣,想著上次回家見著媽媽時,陳芬竭力偽裝出來的無所謂和掩飾不住的憔悴,想著從很久以前陳芬就開始患了失眠,整晚整晚睡不著,臥室裡電視機的彩光從黑夜亮到初晝。
韓小曼的話讓白墨陷入一個思維的僵角,她佔據了道德的制高點,白墨有片刻的失神,對於韓小曼和鄒辰來說,她到底算不算一個第三者?
白墨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似乎韓小曼知道一些什麼,她的話,話裡有話,句句的攻擊性都切中要害,殺傷力極大。
韓小曼宛若跗骨之蛆,鍥而不捨,“你們的傷是可以癒合的,我的傷痛不可能痊癒,因為我爸爸死了,我媽媽變成了植物人,除非他們一個死而復生,一個重新醒過來,不然鄒辰這輩子絕對放不下我,這樣的話,你也不介意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