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雷殛似的,他全身神經一繃,手掌撤回,一個身子倒滑出數尺,怔了怔不動。
他心裡思潮洶湧翻滾,無法遏止,那出不出手殺死萬天壽的念頭,仍然翻翻滾滾地………他一直都是以報父仇,為自己跋涉江湖,行走天涯的最大目標,但這次卻是在這種環境之下,這種情形下,遇到了“木杓飛魔”萬天壽。
這叫他在下手時,心坎裡一直不安,聽到了那聲佛號,更有若巨雷樣的,重重的擊動了他的心絃,使他不自禁的躍了開去………頓時室內靜穆了,這種肅穆的氣氛,緊緊包圍著他,壓得他簡直透不過氣來,他重重的吐了口氣………飛快地,他腦中的思緒一轉,一個神聖的念頭,自心靈的良知裡萌發。
他冷靜地說道:“看到你已經存心向善,我今日放你一條生路,讓你自己去懺悔著往日的那些罪惡,而能更加的向善,所以我現在不殺你,但是………”說到這裡,他頓了頓道:“但是我的親仇也該報,所以我將截你之發………”在話聲裡,只聽“嗆”地一聲輕響,白光電閃之下,那跪立著的萬天壽,滿頭白髮,已經被長劍削落在地,灑在蒲團的四周。
李劍銘沉聲道:“以發代首,望你今後好自為之。”
話音一落,他倒穿身子,開啟窗戶,飛躍上屋了,依稀他聽見萬天壽輕聲哭泣著……望著夜空數點稀星,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沁的晚風,然後雙足一點,躍回自己的房裡。
此時,他的心境非常愉快,好似解落了一個死結似的,又好似做完一件非常艱鉅的事,使他心裡的重擔,已經全部移去。
他回到房裡,很快地便睡著了,因為他做了一件心安的事………次日清晨——李劍銘牽著馬,步出了大門,他回頭對站在門口的萬天壽一拱手道:“老丈,請回,小生就此告別了。”
萬天壽一合掌道:“老朽即將削髮為僧,此地家產,亦會捐出造一大橋,好為地方造福,也可稍贖往日罪孽,此皆相公所賜。”他語氣裡的意思,是已經曉得李劍銘是誰了。
李劍銘望著他那在旭日下發亮的光頭,彷佛看到了一個新生的靈魂,在發出光輝,他頷首說道:“願老丈一切保重,後會有期。”
說著,他躍上白馬,一夾馬腹,“潑啦啦”的奔向前去………萬天壽望著他那瀟灑的身影,從朝陽下離去,眼角頓時溼潤起來,他低頭禱道:“阿彌陀佛,願佛祖保佑你,一路平安………”一陣輕風吹來,把他的話,吹送出去,飄得遠遠的………口口口天氣陰沉沉的,雲層好幾天都是這樣的低垂著,根本連一絲開朗的顏色都沒有。
李劍銘騎著他的那匹白馬,在陰黯的天氣裡,一連趕了幾天的路程。
這天,他來到了一個小鎮,聞著那潮溼的空氣,他覺得自己很是疲乏,彷佛心靈也開始鬱閉了,整個身子都是懶洋洋的。
他輕輕撫摸著白馬的長鬃,望著陰霾四合的天際,望著灰色的遠山,他嘆息一聲忖道:“整個日子,都在趕路里過去了,為了報那無盡的深仇,我一處又一處的跋涉著,隨著我的行蹤,彷佛白馬也變得衰老了………唉!感情的重擔,一直壓在我的心靈,但我卻沒有覺出它的甜蜜,只嚐到了它的苦味,現在我發覺我來到這世界,不是享福的,而是來承擔感情的債………”他茫然的搖搖頭,讓白馬緩緩地向前走去,他整理了一下紛亂的情緒,又繼續的想道:“現在我的心靈是那樣地空虛,對於千里尋仇,已經開始厭倦,好像急須一個什麼東西,來把它填滿,但我對劉雪紅仍然沒有什麼特殊好感。”
“除了那雙眼睛外,其他的都不能激起我心底的漣漪,不像公孫慧琴,使我的心絃整個為之震撼,也許我是不可能再碰見第二個如此強烈地激動我心絃的女人………”他孤獨地跋涉江湖,來了結上代的恩怨仇恨,除了偶而碰見一些可笑的事,他很少笑過,因此他的心情漸漸的趨向偏激。
那往日心底的瘡疤,漸漸平復之際,他覺察出自己的空虛,所以他渴望著愛情的滋潤,渴望著能另有一個影子,填滿他心底的空虛。
故而他會有這個念頭產生,是不可避免之事。
且說他獨自唏噓了一陣後,這時已近日暮,他看了看前面那無盡的原野,心想今晚若不在此住宿,那麼可能趕不上宿頭了,於是他挽轡一帶,向著街道旁的一個小酒樓走去。
下了馬後,他把白馬繫好在木柱上,便跨進了這間門扇低小的酒館。
一進門,他見到店內寥寥落落的只有幾個人,於是他找了個靠牆角的位子坐下,自有酒保上來招呼。
他叫好飯菜後,